“主子,这是皇后娘娘打发人特送来的,”侍女菱花将一盒精致点心小心放到桌上,“您早起到现在还没怎么吃东西,吃两块儿吧,还温着呢!”
马氏看了一眼说:“吃不下,先放着吧!”
侍女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不敢相强。
偏马氏又问:“娘娘是不是也叫人给蓝凝送了点心?”
“这个奴婢没问,夏公公说他送到这儿就回去了。”菱花道。
“不用说,一定少不了她的。”马氏冷哼一声,“福妃很会替她在宫里讨好人!”
马氏自然有她气不平的地方,其中之一便是自己的婆婆,二皇子的生母。
如今所有生育过皇子的都被封了妃,唯独二皇子的生母姜氏,不但只是个才人的封号,而且早就被打入素心宫,人人避之不及。
实则若不是因为她生了二皇子,只怕早就被处死了。
马氏却觉得她还不如死了好,这么多年,皇上始终对二皇子怀有戒心,自然是受了她这生母的连累。
想到福妃对蓝凝视如亲生,她便忍不住发酸。
马氏现在喜怒无常,身边伺候的人都格外小心,每逢她发怒不高兴的时候,轻易不敢接话。
“你们都是锯了嘴的葫芦吗?”马氏不高兴地一翻眼睛,“没用的东西!”
“主子,叶妈妈回来了。”这时一个小丫头从外头进来说。
马氏听了显出几分喜色,这叶妈妈是她的陪房,很能揣摩主子的心思。
前些日子因为她儿媳妇生了孩子,跟马氏告了假下去伺候。
她不在跟前,马氏倒真像少了什么一样。
随即走进来一个穿着蓝花袄,五短身材的婆子。
脸上有许多雀斑,好似是谁抓了一把酱芝麻这么甩在她的脸上。
别看这婆子其貌不扬,一双小三角眼闪着凶光。
她可算得上是马氏的军师,很能出谋划策憋阴招儿。
见了马氏自然是先行礼,马氏让她起来问道:“怎么这就回来了?还没满月呢吧?”
叶婆子笑着说:“我瞧着一切都好,又有亲家母在那里,我便回来了。况且主子这边也离不得人,您现在才真是要紧呢!”
“有你回来陪着我,我这心里多少还好受些。都别站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马氏的后一句话是冲屋里的丫鬟们说的。
除了她的两个心腹侍女,其余的都退下去了。
“主子不必忧心,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孙。”叶婆子笑着说。
“皇孙又怎样?还不是落在人家后头。”马氏说到这一点,便如梗在喉,“我就奇了怪了,我怎么处处不如人?处处被人压一头?”
“主子千万别动气,您现在身子金贵着呢!那头不是也没生出来吗?再说了,就算他生出来也未必能长大。”叶婆子说话带着些气喘,尾声总带着啸音,显得格外恶毒。
“话谁都会说,也不止一个人这么劝我了。可毕竟人家早了三个月,又怎知人家不是男孩儿?又怎知人家生下来养不大?”马氏如今已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安慰得住的了。
“事在人为呀!咱们要走的路,前边儿若是有什么挡着,只管搬开就是。”叶婆子意有所指,“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她的话自然引起了马氏的兴趣,但嘴上却还说:“说的容易,前些日子老五家的进宫半路上差点儿被马车撞了,可终究也只是虚惊一场,躺了两天又没事了。”
叶婆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显然马氏已经动过一回手了,可惜没成功。
于是就说:“她一次侥幸,又不能次次侥幸。不知道主子还记得从前的事吗?
咱们府的桑姨娘,怀孕到五个月,不知夜里被什么毒虫咬了,一尸两命。”
马氏怎么可能忘呢?
那个桑姨娘年轻貌美,且能诗会画。
因是废太子赏赐的,马氏不好明拒,只好让她入了府。
她也是二皇子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妾中唯一一个有孕的。
自然成了马氏的眼中钉,当时也是这叶婆子帮着想的法儿,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桑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二皇子自然伤心,但也只当是个意外。
后来废太子出了事,马氏还半开玩笑地说,多亏桑姨娘死得早,要不然留到现在也是个祸患。
“桑姨娘死得可够惨的,不过嘛,那不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么。”马氏意有所指。
“那苗老道又回来了,我前几日在城外碰见了他,不知惹到谁被打断了腿。”叶婆子小声说,“我已把他安置了地方住下,想着或许会有用处。”
马氏听了不由得一喜,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那法子只怕用在蓝凝身上不大容易。”
桑姨娘当年死状凄惨,浑身青紫,整个人都肿大了一圈,可是却看不到什么伤痕。
实则是她们跟这苗老道淘换的一宗害人方儿,买通桑姨娘跟前伺候的人,先用一种药粉给她洗贴身衣物,这样就会引起肌肤瘙痒。
然后再假装给她看病,配了药液洗浴。
实则里头放了吸引毒虫的秘药,用这样的水洗浴过后整个人就成了活靶子。
那天桑姨娘洗漱完毕,吃了安胎药上床休息。
她喝的药里特意放了安眠的东西。
马氏又着人在她的屋外悄悄放了一罐子毒虫。
桑姨娘在睡梦中被叮咬致死,就这样丧了命。
那苗老道并不姓苗,只因他年轻时在苗疆生活了许多年,打着苗医的名号四处混迹,故而如此称呼。
马氏知道他的手段,但是蓝凝可不像桑姨娘这么好对付。
想买通她身边的人很难,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放心吧!这老东西还有绝活儿呢。”叶婆子说着不禁得意起来,“他说他有一宗宝贝,专门儿用来收拾不好对付的人,主子尽管放心吧!那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这老道如今断了腿,想投靠咱们过活,又岂会藏着掖着?
他同我说了,只要按照他这法儿行事,不出一个月,主子必定心想事成。”
“说得容易,他别不是吹牛吧?要收拾蓝凝和她肚子里孽种,这可不是件小事儿。更何况不能露出一点儿痕迹来,不能叫人知道是咱们这边动的手。马氏依旧皱着眉,她既要害人,又要把自己摘干净。
“再过些日子不就是容太妃的寿辰了吗?老奴觉得这就是个好机会,不但外头会往宫里送东西,宫里也会派人往外头送物件。
更兼着还有大宴小宴,机会多着呢!咱们细细的在这上头琢磨琢磨动点手脚,必定难以察觉。”叶婆子絮絮地说道,“自凡是咱们安了心要收拾她,她还能逃到天边去?
主子别忘了那句话,瓦罐不离井口破。除非她有神明护着,否则总遭不住惦记就是了。”
马氏听了轻笑一声说道:“你这话倒是说的对了,我这人要想做什么还没有做不成的。那就这两日好好想想怎么做这回的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