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薛姮照的讲述,福妃率先开口道:“人无信不立,虽然是你代五皇子妃答应的,且并没有把话说死,可人家终归是心里头信了咱们,才肯冒着风险帮着做局。
况且她又有实在的冤情,求告无门了十几年,就算她对咱们没有恩,就为着天理昭彰,若是能帮,也该伸一伸手。”
“母妃说得对,一来要讲信义,二来也该知恩图报。”五皇子的态度很坚决,“只要那婆婆说的是真的,无论如何也要帮她丈夫昭雪。”
“不过那陆英混迹在官商两界,自然早就活成了人精,”蓝凝说,“他又和宫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咱们想要动他,该从何入手呢?”
自古就有官商勾结这句话,又云有钱能使鬼推磨。
蓝凝的顾虑合情合理。
想那陆英,早用金钱打通了各处关系。
十几年前就能借着官府的大伞颠倒黑白,坑害良民。
如今只会更加难对付。
“姮照,你说该从哪里抓这个姓陆的把柄?”福妃直接问薛姮照。
“奴婢今天说起骆婆婆的事,就是想着近来是个好时机,可以借一把东风。”薛姮照在把问题摆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因为陇西的事,户部有不少官员被拉下马。
空出的职位有不少人盯着呢,五皇子也可以趁机拉拢培养自己的人。”
“户部?”五皇子微一皱眉,就明白了薛姮照的意图,“你是说从课税上抓陆英的把柄?”
“奴婢是这么想的,陆英是京城最大的药商,每年向朝廷所缴的各样赋税必然不是个小数目。
十商九奸,他又怎可能乖乖如数上缴?必然要使些手段的。
想要查清他在这上头做的手脚并不难,只是他已经用钱喂饱了相关的人,帮他瞒着罢了。”薛姮照虽然是个年轻女子,可对官场和商场的套路却是很知道些的。
“只要我找到户部能查阅到他缴税细情的人,晓以利义,那人便可把这事抖出来。”五皇子道。
“不错,只要查实了瞒报欠缴,就可把他羁押起来。”薛姮照说,“然后骆婆婆就可以上告。”
“可马忠是户部主管,他不会从中作梗吗?”福妃有些疑虑。
“我还想到陆英被移送到刑部之后,刑部的人会不会偏袒他?”蓝凝很细心地发觉到这里头的症结,“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把刑部的人买通了,虽然刑部的长官换了人,可皇甫葛既然在里头关着,他肯定会跟刑部的官员做好疏通。
无论户部还是刑部,他都拿银子铺了路,那些人多半是要替他说话的。”
“若是以前,马忠未必不会插手。可是他们家接连出了两次事,哪还敢嚣张放肆?多半不会因小失大。
若是他不识时务,大可以找个合适的人,几句话点醒他。
杨印也一样,上次的事他对五皇子心虚着呢,有机会一定会示好。骆婆婆他是见过的,当初在五皇子满月宴上,文武百官都在,他岂会不明白婆婆背后谁在主张?更何况这件事办成了,于他也有好处。”薛姮照极能洞见人心。
“你说用什么话去点醒马忠?又对杨印有什么好处?”五皇子问,他对薛姮照不甚熟悉,只觉得这小姑娘装了一肚子的权谋韬略,简直比那些三朝老臣都老谋深算。
“陆英家产巨富,只要他所犯的案属实,定罪之后必然要查抄家产,这可是一笔巨资。”薛姮照见地毒辣,“户部和刑部联合把这案子办了,这笔钱自然要上交国库。
这可是干了一件大快人心又足国裕民的好事。不但政声加著,更能以此挽回圣心。
比起护着陆英这个药商,他们一定会选后者。”薛姮照知道这些为官的要用利益去打动,而且他们很会在不同的利益中间做出取舍。
“好!好!实在有见地,”五皇子对薛姮照大加赞赏,“难怪蓝凝称你为女诸葛,原也当得起。”
皇上最高兴的就是国库进账,这些日子因为赈灾等事,原本就不充裕的国库更是快要见底。
且既然要查,就不可能只查到陆英一人,骆冬青夫妇的事在外人看来,纯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因为更多的人都是盯着银钱二字。
“五皇子过奖,奴婢惭愧。”薛姮照低下头,一派谦和。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吧,行事的时候千万要多考虑想周全,凡事做到合情合法,不叫别人抓住把柄。”福妃告诫儿子媳妇,“这才是最要紧。”
五皇子和蓝凝都答应着。
薛姮照又说:“还有两件事,奴婢想着应该提前说了。”
“你尽管说就是。”五皇子觉得薛姮照的话都是金玉之言,自然是能听则听。
“陆英是京城最大的药商,他倒台之后,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抢占他的位置。”薛姮照说道,“您最好提前安排自己的人上去,商场官场都要有您的人,如此才能大计可行。
还有皇甫葛被放出来以后,你要尽可能把他们夫妇留下。他们都是医家圣手,皇长孙年幼,以后必然少不了要用到大夫。
必须要有可靠的人,他们夫妇是尽可以托付的。”
别人做事情是往前想三步,往后想三步。
薛姮照却是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你说的不错,我生产的时候可是受了教训的。”蓝凝想起自己难产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后怕,“这孩子如今既然已经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身边没有深谙医术又可靠的人是万万不成的。
那些御医十个里有九个是靠不住的,除了和稀泥就是对皇后为命是从。我会极力把他们二人留下来,待为座上之宾。”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看看天色不早了,五皇子一家才出宫去。
到了宫门外坐上马车,五皇子忽然笑了一下。
蓝凝问:“你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五皇子笑着摇摇头,“脑子里竟然想着若以后有机会,可以给那个薛姑娘保个媒。”
“保媒?”蓝凝听了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你还有这爱好?”
“什么爱好不爱好的,只是没来由觉得她和一个人很般配。”五皇子微微收敛了笑意,“不过那个人是有意中人的。”
“你说的人是谁?”蓝凝也忍不住好奇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孤明了。”五皇子道,“不过嘛,他跟我们说过他有意中人了,虽然没说那姑娘是谁,可足见他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