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冲帽子也没戴,就来到了椒兰宫。
贤妃见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耳朵冻得通红,连忙把他拉过来,一边用手给他焐耳朵一边问:“太子是从哪里来?跟着的人都哪儿去了?”
太子笑嘻嘻的,眼睛比平时显得格外亮:“我从东边过来,把他们都甩掉了,那些笨蛋,一个个的好像是呆头鹅一样。”
“那些随从想必急坏了,”贤妃吩咐身边的人,“你们出去找一找,告诉他们太子在我这儿呢,别叫他们混找了。
若是已经来到了就叫他们候着,今日午膳太子就在我这儿吃了。”
皇后这几日跟着皇上去祖庙祭祀,来回要五天左右。
太子于是得了自由,不必每日被拘着去做繁重的课业。
“午膳一定要有热汤,能发汗的。太子这一路走来没戴帽子,万一冒了风就不好了。”贤妃疼爱地看着太子说,“皇后娘娘临出发前特意叮嘱我千万照看好太子的。”
太子平时也很喜欢到她这边来,贤妃永远是那么温柔体谅,不像在皇后身边,整个人总要紧绷着才行。
“贤娘娘,上回我在您这儿吃的酸汤团鱼,还想再吃。”太子笑着说,“只是别放葱了。”
“酸汤是收敛的东西,午膳就别吃了。晚膳的时候再安排,配着芝麻卷儿刚好。”贤妃哄着他说,“八月间有那么一道酥豆云腿,我记得你当时吃了说好,叫他们做了这个来可使得?”
“贤娘娘,你总记得我喜欢什么。”太子自己都忘了这道菜了,“那就吃这个吧。”
这时宫女端了个盘子过来,里头放着切碎的梨子和萝卜。
“这是做什么?”太子年纪小,见了什么都好奇,平日里被拘管的太严,这不准看,那不准听,因此一旦放开了,就好像是困兽出笼,野马脱缰一般。
“你六哥前些日子到山上去打猎,给我弄回来一只小野兔,怪可怜的。我就放在笼子里养着呢,这是给它吃的东西。”贤妃说着让人把兔笼拿过来。
太子见了,大感兴趣。
他平日里想要什么玩意儿都没有,皇后不准,太傅少保们也不准。
说什么玩物丧志,连逮个蛐蛐儿都要被责。
可越是禁止,他就越是想要。
何况小孩子本就喜欢小鸟,小兔,猫儿,狗儿这些。
太子拿了块萝卜喂小兔子,那小兔子用后脚着地立起身来,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捧着吃。
“它可真好玩儿,它的眼睛怎么这么圆?瞧它的嘴,吃的可真快。”太子一面说一面隔着笼子去抚摸小野兔的毛。
“这小东西也有灵性呢,”贤妃笑盈盈地说,“你要是把吃的拿走,他还会朝你作揖呢。”
太子果然把手拿开,小兔子立刻用两只前爪摆呀摆的好像人在央求一般。
“呵呵,真有趣儿!”太子笑的开心极了,“我也想像六哥他们一样,上山去围猎,可母后总是不许。我都十三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皇后是担心太子的安危,你是一国储君,何等要紧啊!”贤妃笑着劝他,“听皇后娘娘的吧,准没错儿。”
“哪怕给我这么个小兔子也成啊!我读累了书,逗一逗它,也算歇着了。”
然后又央求贤妃:“贤娘娘,你把这兔儿给我吧!”
贤妃很是为难,说道:“太子,凭什么贵重的东西只要我有,我都愿意给你,何况是这么个小兔子呢!
只是我也不想因为这个东西让你被皇后娘娘斥责。你若是喜欢,偶尔来我这里逗一逗它,也就够了。”
太子听了,默默垂了头,他知道贤妃说的对,母后是绝不允许自己养一只兔子的。
贤妃见他难过,连忙哄他,逗他开心。
太子毕竟是小孩儿心性,许多事过一会儿也就淡了。
几天后,皇上和皇后回宫。
众嫔妃都去接驾,皇上和皇后难免有些劳累,走个过场就散了。
第二日妃子们又去给皇后请安,叙了寒温后,皇后便叫散了,只把贤妃一个人留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既要照管后宫,又要经心太子。”皇后说,“原本还有颖妃和你一起,可如今她被皇上责令禁足,只好你一个人辛苦。”
颖妃是受了娘家连累,马家人一而再地作死,她也难独善其身。
“臣妾还要多谢皇后娘娘信得着我,有做得不当的地方,请娘娘见谅。”贤妃忙说。
“我若是信不着你,就不交给你管了。”皇后一笑,“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都还太平吧?”
“托皇后娘娘的福,一切都还稳当。”贤妃从不说任何人的坏话,只压事不挑事。
“那就好,宫里过年的东西也都齐备了吧?”皇后又问。
“娘娘出宫之前就已经都准备好了,臣妾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又都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果然色色都是齐全的。”贤妃说。
实则她并非没有添置,只是不说。
皇后心里清楚,所以格外看重她,喝了口茶说:“其实我今日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些,去宗庙的路上,我跟皇上商量着,户部一下子空出这么多职位来,得在年前年后尽快补上。
毕竟它是六部运转的根基,顶顶的要紧。
本宫便向陛下进言,说户部侍郎这个位子你兄长柳弥章堪任,大可叫他试一试。”
贤妃听了先是一惊,随即十分惶恐,站起身说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抬举,只是兹事体大,还是再选更能干的人吧!”
“你是信不过你兄长,还是信不过本宫?”皇后一笑,“皇上已然应下了,等过了年就下旨。
让他任户部侍郎,代理尚书之职。马忠虽然在尚书的位子上做得还不错,可是就算是为了堵众人的嘴,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让他官复原职。”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识皇上提拔之恩,我哥哥是最近才回京城,一下子让他担当如此重任,我真是怕他辜负了圣恩。”贤妃明显有些慌急无措。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们家人都是小心稳重的人,刚上任,多请示多习学也就是了。
你哥哥是两榜进士出身,在地方任职也甚有政声。你的担忧未免有些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