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扬的话,宝友一言不发的指挥自己儿子收拾东西。
不聊了,因为没法聊。
要怪只能怪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直接报价一个亿,兴许刚才的说法就能继续下去了。
也是这宝友运气好。
这要是在公司直播的时候碰见,张扬高低得问对方一句“这就走啦,不聊聊了?”
但在现场,还是要有专家的范儿了。
他主动站起身帮对方收拾沉香木:“来,我帮你。”
【主播真缺德啊,哈哈哈】
【看这大爷的脸都青了】
【我猜这人之前亏太多了,所以想一块木头发财】
【这人是典型的香料赌狗】
“好了,下一位!”
张扬伸手,接过下一位宝友递过来的藏品:
一件宫灯。
宫灯号称华夏第一灯,这一点从宝友这件藏品就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本来只是奢华版的灯笼,放在屋檐下、亭台里,顶照明用的,偏偏每一处地方都是细节。
“宝友,您这件,得是御用、或者王爷用的吧?”
张扬看到宫灯木架子上的夔龙纹和双龙赶珠纹,瞬间意识到东西不简单。
“都不是,但是我祖上是清朝的一品大员。”
“所以这东西是御赐的……”张扬点点头,赞同道,“很合理。”
“宫灯在清朝,确实有当做奢侈品赐给臣子的例子。”
张扬仔细一看,宝友这件不仅是奢侈品,甚至可以算顶奢。
因为灯架子材料,选用的竟然是正宗的海南黄花梨。
怪不得清代的宫灯,能号称造价高达“万金”。
就光这个灯架的材料,放到现在,那也价值小几十万呐。
“老师,这东西的真假我没疑问,光在我爸手里,就收藏了好几十年了。主要是想您帮忙看看,这到底是哪个皇帝赐的。”
“难道你祖上还出过好几位朝廷大员?”
张扬心想,不都说了祖上受皇帝的赏赐么,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有文字记载吧。
怎么还能分不清?
没想到宝友的回答是:
“从康熙到乾隆三代,两位二品,一位一品。都赐过宫灯,但就留下来这一件。”
【好家伙,满清版的“满门忠烈”】
【康熙时期的二品官,这哥们儿祖上不是汉族吧】
【祖上都富过三代了,现在活该轮到他受穷】
【看来祖宗没有忧患意识啊,不然祖宅里埋点宝贝就发了】
“您这件,是康熙晚期造的,但到底是哪个皇帝赐的,我还真说不好。”
“那现在大概价值多少?老师您能帮忙估个价吗?”宝友追问道。
“单个的话,五十万左右。”
“一个破灯这么贵?”有围观的宝友惊呼。
“我这个没破啊,别乱说。”宝友连忙反驳道,“老师,那我这件可以参加您的拍卖会吗?”
“当然,这边留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就行了。”张扬指了指小唐的方向,语气轻松,心里也很舒坦。
别小看这一件五十万的宫灯,只要成交,拍卖会起码能收到10万+的佣金。
一件纯赚十万,那一百件、一千件呢?
财富滚雪球就是这么来的。
……
“老师,你看看我这个祖传的宝贝,和刚才那位比怎么样?”
下一位宝友的话,本来让张扬很诧异的。
这么自信,上来就要对标前一位五十万的宝贝啊?
但是他看到对方放在木盒子里的东西后,马上明白他拼的不是宝贝,拼的是祖宗。
换一种更文明的方式说,他拼的是家里的底蕴。
“这件朝珠不错啊,祖上是几品大员?”
张扬其实知道答案,但是他故意这么问,想看看宝友到底是不是真的祖传。
“那必须得是二品啊,不然我也不敢碰瓷刚才那位兄弟不是?”
“看来确实有点说头啊。”张扬点点头,能知道沉香朝珠是二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佩戴的东西,宝友就算不是祖传,那起码也研究过。
“珠子数过了吧?”
“数过了,正好108颗。”
宝友回答的时候,张扬也把朝珠拿起来,凑上去闻了闻。
棕褐色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比之前那位大爷带来的沉香原木还要香不少。
这就是车珠子的魅力,能最大程度的展现木材本身的特质。
每二十七颗沉香珠之间,用稍大的翡翠隔珠分开,用在朝珠上,可能单纯就是为了好看。
同样的设计还有翡翠的佛头、背云,和碧玺的记捻,让整串朝珠看起来五颜六色,很有装饰价值。
“老师,这沉香没问题吧?我是前几年搬家的时候,在我爷爷的遗物里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保养。”
“没啥问题,反正这种朝珠也不好盘,伱后面可以找专门保养佛珠的人,帮忙弄一下。”
张扬把朝珠递还给宝友,轻轻啧了一声。
“可惜啊,同样是二品,传承的宝贝亦有差距。”
“你这件朝珠是清晚期的,现在拍卖价的话,大概也就在六万左右吧。”
“这么低?”宝友有点不敢相信,“二品大员就这?”
“差不多了,就算是二品大员的朝服,现在也就几万块,衣服都只值这个价,更何况你这件‘饰衣链’呢?”
“那如果是官员的官印贵不贵?”宝友继续打听道。
那说话的语气,明显家里有一件,但是不归他支配的样子。
“得看材质,不过我猜也就是铜铸的吧?”
“对,铜的,都没有鎏金。”
“那估计有你这件朝珠一半的价。”
“一半……”宝友喃喃自语了几句,自顾自的点点头,“那就行,看来我分的是最值钱的。”
“对了老师,听说您什么都能看,帮我看看这个呗。”
宝友临时想加项,虽然引起了后面排队大妈的不满,但是他脖子上的青龙纹身,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大妈嘟囔了两句,催他快点。
宝友倒是没耽误,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
“这也是在我爷爷的遗物里面发现的,一盒片仔癀。”
“哦?”张扬看到宝友拿出的东西,来了兴趣。
片仔癀,这不是闽南人的神药吗?
张扬记得,今年五月份的时候,片仔癀涨了次价,直接冲上热搜。
据说涨到了760元一粒。
宝友这件,黄白色的外包装上写着【漳州片仔癀】的品牌名。
规格是一盒十颗,不过宝友的爷爷已经用掉了两颗,还剩八颗。
“没问题啊,这1993年的生产日期写的很清楚,你有什么疑问吗?”张扬看向宝友。
“我真不懂,咱们津门这边,好像没有人用这种药,这个都三十年了,还能用吗?”
“里面包装没破的话,就能用。而且三十年前的,比现在新的还贵呢!”
看宝友是真的不懂,张扬只能把自己道听途说到的消息告诉对方:
片仔癀和很多中成药,比如安宫牛黄丸、三鞭丸一样,都是越老越值钱。
像这种三十年前的药,之前张扬听说有人愿意拿三颗新药换一颗老药。
算下来这一颗就是两千块啊。
“这么值钱?”宝友喜出望外的说道。
他接下来的反应更有趣——直接把张扬递回来的那颗,推了回去。
“老师,这颗就送你了。”
“宝友,药这东西可不兴送啊,兆头不好。”张扬摆摆手,他不是缺这三瓜两枣的人,当然不可能收。
“但是这药清热解毒啊,还能护肝……”
宝友还想和张扬拉扯一下。
没想到背后本来就等急了的大妈忍不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怕老师骗你,所以给他一颗药,让他给你试毒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
“那不然你硬塞给人家是什么意思呢?”
张扬见状,马上借坡下驴,插入两人之间的对话:
“宝友,我相信你,但是我们鉴定的专家不能收礼,这是规定。”
“那好吧……”宝友点点头,“辛苦老师了。”
“诶,您客气了。”张扬礼貌的摆摆手,送走这位大方的宝友。
排在后面的大妈赶紧凑了上来。
她手里拿着一块木牌匾,用布包着。
打开以后,可以看到是一件造型古朴的竖型牌匾,中间写着:
【(同旨)赏戴蓝翎】
意思是:奉旨戴蓝色的羽毛。
蓝翎是清代给六品以下的官员,包括在皇宫、王府当差的侍卫,或者有军功的低级军官的一种赏赐。
除了正文,旁边还写着“同治三年(1864年)九月吉日奉”和“吴丰基恭承”的小字,注明了时间和人物。
张扬看到开头“”这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是老东西了。
再把物品信息给出的年代,和匾额的时间一对上号,那这块匾是老物件儿,已经没跑了。
问题是:“宝友,你这东西哪来的啊?祖传的还是买的?”
张扬非常好奇这一点。
“当然是祖传的。”
“祖传的好啊……那我下一个问题是,这种牌匾不是挂在祠堂门上方的吗?”
张扬说话的同时,翻动牌匾,展示了一下背面的细节。
“这上面的两个孔,应该是用来挂钉子的吧。你看,我一摸,手上还有铁锈。”
“哎呀!”大妈看见这个情况,惊呼一声,“把老师你的手给弄脏了。”
“来来来,我帮你擦,赶紧……”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纸,要帮忙把那根脏了的手指头擦干净。
“不用,不用。”张扬练练摆手,又往后退了半个身位,才躲开大妈的魔爪。
“别转移话题哈,这东西,应该是祖祠的吧?”
“为啥?”大妈反问道,“就不能是自己家里挂的吗?”
“家里谁挂这个啊……”张扬无奈的笑了笑,“这是这个叫吴丰基的人,可能是你的祖先,或者哪个倒霉蛋的祖宗,觉得得到了皇帝的赏赐很荣耀,特意刻出来挂在门上,给其他人秀的。”
“我可不倒霉。”大妈很会话的抓重点,反驳道,“你专家鉴定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干嘛。再说了,这确实是我祖传的,我就姓吴。”
鉴宝专家当然可以只鉴定,但是张扬不止这一个身份。
他还是文物保护专家啊。
像这种来历有问题的,还是人家祖祠的牌子,那能当成普通的藏品吗?
“大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把家里祖祠的牌子给偷了?”
“拿自己祖先的东西,那能叫偷吗?”大妈也不装了,振振有词的说道,“他们不让我进宗祠,我怀疑宗祠里面的宝贝,都被他们悄悄给分了,现在我拿块匾过分吗?”
【说实话,不过分啊】
【支持大妈,不让进祖宗的宗祠确实离谱】
【弹幕这么多人没见过宗祠吗?就是不让女人和小孩进的呀】
【这些人就是为黑而黑,我觉得应该尊重当地的习俗】
弹幕吵起来了,现场的观众态度也分为鲜明的两派,有的支持大妈,有的觉得大妈没道理。
有了来自其他人的支持,大妈理直气壮的让张扬赶紧估个价。
张扬果断的摇摇头,告诉她:
“您这块宗祠的牌匾,年代没问题,就是上面写的同治三年。
“但没法估价。”
“我是办拍卖会的,像您这样的东西,属于有法律风险的拍品,是不能进入市场流通的。”
“我还劝您一句,趁没人发现,赶紧挂回去吧。您啊,已经在直播间露过脸了,到时候村子里报警,一抓一个准。”
“但是……”大妈还想狡辩。
张扬指了指远处巡查的民警,成功让她放弃了抬杠的念头。
怎么说都是盗窃,没啥道理好讲的。
不过不得不说,大妈对东西的嗅觉还是很敏锐的,像这样有落款和时间的清代老牌匾,之前有些拍卖会上,成交的价格都超过八千了。
考虑到她这个祖先是个被赐了蓝翎的小官,这牌匾说不定是整个祠堂里最值钱的东西。
……
可能是看张扬能鉴定药材,在上午的鉴宝活动快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个宝友鉴定完手里的田黄石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海马。
说是他刚刚打电话,让家里人送过来的。
“老师,我这是准备给朋友的礼物,打算半卖半送,您帮忙看看有没有问题。”
“可以啊,你这是按大海马卖的吗?”张扬边看边问道。
华夏这边的海马一共有六种,一般只认为其中的三斑海马和大海马有药用价值。
至于具体的价值嘛,当然是温肾壮阳,散结消肿等等。
简单一句话,能治“寡人有疾”。
“是,就是大海马,还是野生的。”
“你知道这是野生的?”张扬惊讶的打量了宝友一眼,“那你这礼物有点贵重啊?”
“嘿嘿,主要是野生的药效好。”宝友还以为张扬在跟他聊壮阳的事,一副懂哥的表情。
其实张扬是在心里合计,贩卖二级保护动物野生海马,怎么判来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