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扬心里觉得曹佳芸的东西可能有点问题，但他毕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不能在自己的直播空口白话的造谣。
所以内心的疑惑只能换个方式问对方。
“曹小姐，你这件东西是祖传的吗？”
“不是啊，是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啊？了解了。来，靠近点，我看看上面的寿字。”
其实鉴定万寿尊，最好的办法是先看底。
万寿尊这种宝贝，是康熙一朝最大的青花尊，毕竟小了也写不下一万个字；但也因为器型过大，制造难度颇高，保存更是难上加难。
现存的几件万寿尊的底足就没有不开裂的。
不过看曹佳芸细胳膊细腿的体格，也不像能把万寿尊抱起来展示下底足的样子，张扬想了想，那就装模作样的看看寿字吧。
反正他鉴定东西也不全靠看。
很快，物品信息浮现。
这件万寿尊还没啥大的问题。
唯一的不足是维修过。
它上面大部分都是原装的，但是口沿的地方应该被磕掉过，有修复的痕迹。
虽然不如故宫里那件完美吧，但对这么大的器物来说，几乎不影响东西的价值。
张扬保守估计，价格还是在6000万左右，拍卖的话还能更高。
本来应该把鉴定结果直接告诉曹佳芸的，不过话到嘴边，张扬改口了。
谁让两人之前有龃龉呢。
“哎呀，曹小姐，你这件东西有问题啊。”张扬故意一惊一乍的。
“有什么问题？”曹佳芸疑惑的问道。
“问题很大的。”
“你看到上面那条很细的缝隙没？这很明显动过刀子啊，不是原装的。”
【主播伱说的最好是瓷器】
【一旦你接受主播和宝友是仇人的设定后，这直播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感觉说的是这女的脸上动过刀吧】
【臭弟弟们学吧，学学什么叫笑面虎】
【老师放过这个姐姐吧，让我来】
“这里嘛？”曹佳芸皱着眉头，指向那道头发丝一样的裂缝。
“是呀是呀。”张扬点点头。
“不对吧，这条缝不透光的，只是裂开了吧，就像瓷器的开片一样。”
“你还懂开片呀？”
张扬顺嘴问了一句，不过马上觉得这样嘲讽的意味有点重了，马上转移话题。
“你这个就是修复的痕迹，我是专业的。你不会是当美品买的吧？花了多少？”
“当时买的时候便宜，两百多万吧。”
“可你刚才不是说送的么？”张扬迅速反问道。
他问的非常快，跟反射似的，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两百多万买一件万寿尊，那得是二十几年的行情吧，那时候曹佳芸应该还在冒着鼻涕泡玩二踢脚呢。
“额……半买半送呗。你一个鉴宝的，管这么多干嘛？”曹佳芸似笑非笑的抿了下嘴。
她本来是想撒娇的，发现对象是张扬后，硬是忍住了。
“那不是我心里愧疚嘛。”
“你这东西谁送的啊，确定没问题吧？别我给你鉴定完，警车直接停楼下了。”
张扬说完后，不再做声，而是眨了眨眼。
那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你不把来历交代清楚，我心里慌啊，可不敢继续说了。
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东西有维修的痕迹了，就不信你能忍得住。
“才发现张大师你好奇心这么重……”曹佳芸叹了口气，有点幽怨的说，“我对你这么真诚，你却对我有一百个心眼，这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了。
大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还在缓刑期啊？
“关键我说是谁送的你也不认识啊。黄总你知道吗？很久以前的一位生意伙伴。”曹佳芸无奈的解释道。
“不会是黄武同吧？”张扬马上喊出一个名字。
“嗯？！”曹佳芸根本想不到会从张扬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黄武同黄总，那还是曹佳芸跟着她以前的老板在东南亚的时候，认识的大老板。
经常犯罪的人都知道，国外顶尖的法外狂徒其实就那几个人，都在一个小圈子里。
黄武同就是东南亚金融诈骗和洗钱行业的佼佼者。
曹佳芸以前的老板运文物出去，结交了不少海外有实力的买家，黄总就是其中一位。
这件万寿尊，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她老板买的，不过付款时写的是她的名字。
本来是准备给老板的亲娘祝寿用的，所以就没走公司的账，曹佳芸垫付了一百多万，剩下是老板用出境文物抵的。
因为东西太大，弄回来的时候费了不少劲，结果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张扬就出手了。
现在，老板应该是出不来了，回到老家以后，曹佳芸也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呢。
准备当私人物品卖了，但她很缺变现渠道。
这才想起来找张扬鉴定，顺便看能不能通过张扬把货出出去。
缓刑什么的她无所谓，只要有利益，都可以谈。
但是张扬这句“黄武同”，实在是把她叫懵了。
什么情况，怎么他谁都认识啊。
这TM是“张扬的世界”吗？
“你认识黄总？”曹佳芸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洗钱的那个对吧？”
“你真认识啊！”
这下曹佳芸没疑问了，洗钱的黄武同应该只此一家。
“当然，过段时间应该大家都会认识。”
张扬嘴角浮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在曹佳芸开口前，直接揭晓了最后的答案。
“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大家未来会认识黄总对吧？”
“因为他已经进去了，而且是因为那种会上新闻的大案子。”
“你这件东西可得好好保存啊，极有可能是物证，我会帮你上报给津门警方的。别客气，咱俩这交情……”
“我焯！”曹佳芸这下真绷不住了，直接就要开骂，“NTM……”
不过张扬眼疾手快，直接给他掐断了。
“兄弟们，这女人心思也太难猜了吧？你们说是吧。”张扬笑着和弹幕们沟通，“我好心好意的给她帮忙，结果突然就开骂了。”
【这姑娘真能忍啊】
【力挺渣男张大师】
【背刺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刺两次】
【是谁给你的底气？是警察啊，那没事了】
弹幕聊天的时候，张扬也没闲着，他已经给朱队长那边发去了消息。
也不用说别的，就是让他晚点看下自己的直播，等会儿就安排小唐把这一段给剪辑出来。
希望曹小姐下次出来的时候，还有连麦的心情。
……
接下来的这位宝友，是个收藏白瓷的专业藏家。
张扬刚连上麦，一看对方身后那满满一古董架的瓷器就知道了。
“老师好，我是专门收藏德化白瓷的。”
宝友一边说话，一边侧过身子，带大家看他身后古董架上的东西。
一溜儿下来，全是白色的瓷器。
打眼看过去，大部分都是观音像。
德化白瓷观音像，闻名全球的宝贝啊，他有满满一古董架。
“先问老师一个问题，您对德化瓷有研究吗？”
宝友说后半句话的语气，有点像国博的那些老专家们。
他们当时在让张扬鉴定前，也是问“小张，这个你有没有研究啊？”
宝友给张扬一种他是来考自己的错觉。
“略懂，略懂而已。”张扬还是很谦虚的。
虽然德化白瓷是学习古瓷器的必修课之一，但万一宝友真是专门收藏这个的，那他的理论知识肯定比张扬强。
研究久了，谁还不会背几句资料上的话嘛。
“略懂？那就是很懂咯。”
宝友直接扭曲张扬的发言，然后就要出题考他。
“那老师您帮忙掌掌眼，我这些雕像，有哪一件是真的？”
“友情提示一下，只有一件是真的，您可别看岔了。”
“别搞呀，宝友。一件明代正品的德化白瓷观音像，起码也要小几十万，你会这么轻易的摆出来？”
张扬一看宝友这摆瓷雕的方法，就知道东西肯定有问题。
古董架放在路中间，背后还是南方人喝茶用的那种大茶几，一不小心连架子带古董一起倒了，岂不是血亏？
不说用玻璃展柜，起码得靠墙放吧。
“就这吗？”
“老师你就凭这一点，断定我这些都是假的？太草率了吧？”
“非要我一件一件看也行。来，你随便拿一件，我肯定能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好嘞。”
宝友好像就在这儿等着张扬呢。
他随手取过来一件千手观音像。
这件千手观音像和传统的佛教雕像完全不一样，创造性的把观音像的背光雕刻成了密密麻麻的手掌。
看久了头皮发麻。
张扬端详片刻，直接告诉这位想考他的宝友：
“这模仿何朝宗（明代瓷塑第一人）的手法，模仿的太草率了，你看背光上那些佛手，像虎皮鸡爪似的，哪有一点观音像的美感？”
“这样一件，如果是真品的话，应该要上千万了。但仿的太粗糙，上一千块都难。”
张扬说完以后，看向宝友。
该这位评委老师做出评价了。
没想到宝友并没有对张扬的鉴定词多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旁边。
好像在对身边的人说：
“听到没，虎皮鸡爪同学？你瞧瞧你雕的是个什么答辩，现在不嘴硬了吧？”
“你在跟你朋友、还是徒弟说话啊？”张扬这才明白过来，宝友这是拿自己当枪使啊，“你有点不讲武德了。”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训我徒弟呢。”
宝友连忙道歉，挽回了一点张扬的好感。
“您跟我说句实话，这架子上一件能看的都没有吗？”
“从鉴宝的角度来说，没有。”张扬摇摇头，“都是一眼假。”
“你是做仿古工艺品的吗？”
“算是吧，不过我们不是当赝品卖，我们是高仿。”
宝友转动镜头，房间里除了一个被训得低头自闭的徒弟外，剩下的都是白色的瓷雕。
【国宝帮狂喜】
【好家伙，这么多假古董】
【全国最大的德化白瓷造假基地是吧】
【我不信他不当假古董卖，不然找老师鉴定干嘛？】
弹幕的看法，张扬不太认同。
人家敢这么在镜头里露，表面上肯定是没问题的。
“话说回来，宝友，你这里有没有德化白瓷的老货啊，给我们欣赏一下啊。”
来都来了，能饱下眼福也好啊。
不然刚才白让宝友考了。
“好，老师您稍等一下。”
宝友带着手机一路小跑，到了隔壁的房间。
这次，房间里的藏品对味了。
全部都放在单独的玻璃展柜里，而且展柜自带白灯，明显是放在柜子里看的，连拿出来的打算都没有。
张扬平时见到都是德化白瓷的观音、罗汉像之类的，但宝友这里明显种类更多。
“这是一件明晚期的仿竹编葫芦瓶，21年的时候，我从燕京拍回来的，花了三十万。”宝友主动介绍道。
“这是明末清初的螭龙执壶，便宜一点，只要15万。”
“这是白釉的竹节箫，老师你会吹箫吗？”
“我会……不会，不关键啊。”
张扬心说好险，差点就上当了。
“宝友，你平时卖一件德化白瓷的工艺品，大概多少钱啊，我们直播间有很多大哥想买。”
“刚才那种千手观音的话，便宜，几百块；我亲手做的，要贵一点，得上千了。”
“原来如此。”张扬点点头，“看来你得卖一百件假的，才能买一件真的啊。”
“哈？”宝友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张扬的意思，赶紧解释，“我们卖的不是假的，是工艺品啊。”
“对着瓷雕的底座打强光，能看到瓷雕内部隐隐约约有【匠造】两个字的，那就是我们生产的。”
“还有防伪啊，厉害厉害。”张扬由衷的点点头。
宝友这个设计，利好鉴宝主播，以后碰到有鉴定德化白瓷雕像的，先开灯照一下。
“是吧，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那老师您看，能不能帮忙推销一下啊？现在做生意不容易。”
“可以啊，来，小黄车上一下链接……哦，还没链接啊，那下来以后我们私聊？”
“好好好，谢谢老师。”
【主播不觉得他就是来找你合作的吗】
【靠，刚才是在演戏是吧】
【今天敢带货，明天就敢打人】
“肯定不是剧本啊。”
“嗨，我们直播间的兄弟，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不说了，这种工艺品，我买来直接给兄弟们抽奖好吧。”
“来，欢迎下一位宝友。”
“这是位男宝友……”
张扬看到对方的头像有点眼熟，还互关了……靠，这不是程二爷的号吗？
IP怎么在伊朗啊，他怎么跑到古波斯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