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老楚怎么给压力,张扬依然坚定自己的思路不动摇。
到了下午结束直播以后,反倒是楚振民自己动摇了。
他开始觉得,张扬那些直播片段显得他那么厉害,是因为剪辑得太好了。
像今天这些,鉴定过程有嘴瓢、认错、不懂的视频片段,统统都没有剪辑进去。
直播账号里记录的张大师,那就是“铁口直断”,没有不认识的古董。
这边现实里,张扬还在想象清明节活动的场景。
“盗墓贼就是白天踩点的,晚上看不见,踩不了点。”张扬答道。
“不信你自己看弹幕吧。”张扬耸了耸肩。
【不给看就是心虚,心虚就是盗墓,盗墓就要挨举报】
就是怕他这个当馆长的闲下来。
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好像是有人趴在墓碑上面。
都看多了,没啥新鲜感。
……
但是对方说话的时候,手抖了一抖,偶然露出的背景画面还是让张扬吃惊了一下。
“不是,宝友你别吓我,你背后的墓碑前真的有人,你要是看不见的话,那问题可就更大了啊!”
“喂,扬哥,搞定我二大爷没?”楚子强在那边笑着问道。
他直接点开宝友的个人界面,截了个图。
不过那时候,张扬只是单纯的告诉他一声,没指望他能有什么主意。
楚振民刚到临海的时候,张扬就跟楚子强通过气了。
张扬是有自己想法的。
“馆长,清明节的活动方案做出来了,你看一下吧?”
“临摹墓碑文吗?”
“值钱啊,这一张能卖一千呢,两张能卖一千五,三张能卖一千八。”
“拓印这种古墓志铭,能挣到钱吗?”张扬疑惑的问道。
千万不能晾着不管,不然老头子一旦跟你杠上了,那后面就难熬咯。
“行,那我就带大家看看。”
【卧槽,崭新的财富之门】
“对啊,馆长你忘了,年初开员工大会的时候,你说传统节日,除了春节大家要过年,没空搞活动,其他的传统佳节,都是我们办活动宣传博物馆的好时机。”
“我来之后?”
最离谱的是:
果然有问题啊。
等等,宝友的兄弟,不是姓杨吗?
嘶,互联网包装恐怖如斯。
当然,他不是那种只给意见、不给方案的甩手掌柜。
刚忙完这个,在弹幕的攻势下,宝友也选择了妥协。
不过墓碑照出来后透露的信息,应该不是什么大墓,墓碑上的牌楼非常简陋。
“墓碑也能当古董啊?”宝友不信的问道。
根据我这么多年对付我二大爷的经验来看,他这个人除了工作的事,其他生活上的事,都像小孩儿似的,三分钟热度。
他本来打算尽情做自己,随便楚振民猜去吧,只要不把自己当外星人就成。
“哦,我确实说过。”张扬点点头,那会儿刚给大家发完开工红包,作为馆长他当然要讲两句。
实际使用出来,效果也非常不错。
张扬没想到,墓主人还和自己是本家。
“我都不急,你急啥?”张扬笑道,“这种墓碑看起来就很有年纪了,我帮你鉴定一下是不是古董。”
“当然不是,字越多越值钱,字体越怪越值钱,墓主人的名气和年代倒是无所谓。”
该确定的都确定了,张扬也就不装了。
“没有人啊,哪有人啊?”
说有事情要商量。
又想要牌面,又没胆子僭越,结果就画了这种图案在墓碑上,属实有点幽默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楚子强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你们搞盗墓的,是不是对我们姓张的有什么意见啊,之前就有个盗墓贼,非要挖姓张的古墓。”
他当时原话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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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就是网上卖的烟灰缸,厂家换了个金属外壳而已,和古董没有半毛钱关系。”
“张大师,像你这样的专家,应该是家里传承了很多年吧,你家祖坟的墓碑能让我们拓印一下吗?”
这个就一层,还没什么纹饰。
“对啊,现在都没有传统墓碑,碑文都快被大家遗忘了,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弘扬一下传统文化。”
姿势非常的奇怪。
看宝友还在犹豫,张扬现在真觉得有问题了。
……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和刚才看墓志铭的人讨论了一下,觉得张扬说的很有道理,宝友主动带张扬和弹幕看墓志铭的正文。
“没有啊,这是您来了之后才有的。”何馆员老老实实的答道。
“我对楚局长很尊敬的,你能不能不要用搞定这个词?”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张扬来办公室,何馆员总能汇报点上来什么;但就算张扬一个星期不回来,博物馆还是正常运行,没有丁点儿问题。
“他姓杨。”
“你们这祖先挺灵活啊。”张扬嗤笑了一声,接着正色道,“好了,别扯了。”
“宝友,你背后那个人在墓碑前干什么呢?”张扬问道。
他本来想睡觉的,但还没来得及躺下,何馆员就在敲门。
时间卡的这么好,刚才肯定在看直播。
像张扬之前见过的土司牌楼,有好几层。
像这样的老墓碑,一般是从右往左、从上往下念:
“我怕他们忍不住,把你号给冲了。”
“但是文博的气息弱了一点,这活动你说是老干部俱乐部搞的节日活动,也不怎么违和。”
“是吗?那谢谢张大师了……”宝友说道。
“那你朋友贵姓?”
倒是墓碑上面,画了二龙戏珠的图案。
“如果是的话,那换新的之后,旧的就可以当作古董保存起来啊。”
在“二龙戏珠”的下方,是两排、十个大字,中间用横竖线隔开。
放风筝本来就是清明节的习俗之一,卖纸风筝又能创收,简直是一举两得。
直播到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张扬接到了一位宝友的连麦,对方是在户外。
“除此之外,你再去馆里的书画库转转。”
【速度速度速度】
宝友念念有词的走到了墓碑前,之前镜头一直对着地面,愣是没让大家看到坟墓到底有多大。
让张扬不用担心他,也不用等他吃饭了。
【也就一百二十年前的古墓,能有啥宝贝嘛】
“老师,我们真不是盗墓的。”
但是有小楚做军师,张扬很快制定出了基础的战略——迅速让老楚发现自己的问题,早点失去兴趣。
“老师,我们真的就是搞拓印的,不盗墓。”旁边一直没露脸的同伙出声解释道。
楚子强的话给了张扬灵感。
“盗墓贼哪有大白天出来踩点的啊?”
【这个宝友不会是在盗墓现场连麦的吧】
张扬有时候都怀疑,何馆员这些汇报的事情,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看见老楚是笑着离开直播间的,张扬终于松了口气。
“扬哥伱和老人打交道的经验少,我教你一个关键的原则,就是,遇上老人怀疑你,只要不是原则性或者伤害你的情况,你尽量得柔着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诶诶诶,宝友,你不会要跑路吧?”张扬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突然道谢的意图,赶紧开口阻止,“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看墓碑呢,你不让看?”
“清明节?”张扬看了一下日历,果然离得不远。
你给他降降温,他自己就忘了。
“随便什么墓碑都能卖这个价?”
但应该是墓主人没什么地位,龙被抽象化的非常严重,好像无脊椎动物似的。
“我记得,咱们馆里不是有很多古墓碑的拓印吗?那些可以展示出来,让大家临摹。”
【不是鬼故事,是真的有人】
张扬一边接过打印好的方案,一边问道:“老何,咱们之前清明节也办活动吗?”
“这样,文博气息一下子就上来了。”张扬想象了一下活动的场景,感觉还是不错的。
弹幕应该懂主播的意思。
“盗墓贼?不是不是。”宝友不停的否认,手在镜头前都摆出残影了。
这下,宝友沉默了。
“请你搓一顿呗,还能赖了不成?”
只能说,楚子强确实是“懂爷大师”。
“老师,刚才我说错了,这是我的祖坟,我就姓张。”宝友强行解释道。
“正文也要看吗?”宝友有点不耐烦了。
第二天上午,楚振民就没来直播间了,而是给张扬留言说,他要去找他在临海的老朋友们喝茶聊天。
“创收的环节,老何你已经设计的非常好了。”
没想到当晚十二点半的时候,小楚打电话过来说,他想到办法了。
“进来吧,老何。”张扬无奈的调整好座椅,准备接受何馆员的汇报。
“碑帖都有人收藏,你觉得原件会没人要吗?”张扬反问道。
今天,可能是他看张扬直播这么久以来,在直播间听到“不懂”两个字,最多的一次。
就比如之前他怀疑我性取向的时候吧,他就像一阵风似的在我家里刮了起来,一会儿问问我爸妈,一会儿又问问我的表兄弟们,就是想找我哪个地方不对劲。
相比于之前在工作室,博物馆里办公就这一点儿不好,随时随地有杂事来干扰你。
之后更是漠不关心,再没问过我什么时候结婚的事。”
【我宣布,你号没了】
“今天你又来?”
【我记得私自拓印违法吧】
【谁家里有祖坟的,赶紧去看看】
“您还帮我们找了学习对象呢,说就照着故宫的节奏来,他们节日办活动,我们就学着办。”
哭坟吗?
【我也看到了,画面很诡异】
【大白天的讲这些,谁怕啊?】
不过张扬没有声张,而是催促宝友,带大家看看墓碑的正文。
“好了宝友,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朋友姓杨,他家的祖坟却姓张了。”
而且看他的方案,还可以。
【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好,带我们去看看墓碑吧。”张扬说道,“你刚才想鉴定的那个炉子,就是个现代的工艺品,没啥特殊的。”
可我只不过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我在酒吧搂着美女跳舞的照片,他马上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汝南张熙亭先生墓碑铭”。
“看得到看得到。”张扬都这么说了,宝友不好鬼扯,直接承认了。
“那我二大爷到底信了没嘛?”
但是在这个节日里办活动?是海林博物馆之前的习惯吗?
张扬中肯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没必要吧,就一个墓碑而已。”宝友还在拉扯。
【学会了,赶紧删】
今天能安稳的送走楚局长,小楚还真得记上一功。
“我们一般拓印三张,卖两张,存档一张,卖的好就继续回来印。”宝友分享着他的生意经。
“我们可以五五分成。”
这种新拓印的、还是野外的小墓的墓志铭,值不值钱的,张扬还真不知道。
想新换旧的话,拍张照不就好了吗?
反正现在新做的墓碑上面的字,基本都是机器刻上去的,需要这么趴着看?
“确定啊,不是因为这事儿,谁大白天的爬墓碑上去啊。”
就说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天才!
至于张扬本人,在老楚看来,其实只能算是比一般的天才稍微优秀点,还算不上完美。
“应该没啥怀疑了。”张扬想了想答道。
楚振民没来,张扬九点半到办公室就显得有点早了。
“姓张吗……”
【人家都写在墓碑上了,谁还不知道年代啊】
“我记得之前有不少描绘春游踏青的书画,看有没有不那么珍贵的,可以露天展示一下。”
【好了,我鉴定出来了,这是清光绪二十三年的古墓】
“老祖宗多有得罪,莫怪莫怪啊!”
“你确定?”张扬下意识的不信。
没想到拍脑袋的方案,何馆员还真落实下去了。
“看吧,我没骗你吧?准备到时候怎么感谢我?”小楚在电话里邀功道。
张扬本来没发现什么问题,户外连麦,再狠也不过就是进盗洞嘛。
除了一些清明相关文物展示环节,老何特地策划了一个亲子项目:手绘风筝大赛。
那边,直播间里连麦的宝友,已经开始提前展示张扬未曾设想过的画面了。
“刚才是我一个朋友,他在记录他家里祖坟墓碑上的字,准备回去重新打一块新的墓碑来换上。”
【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你拓印过啊,家里有祖坟的终于可以发财了】
【我家祖坟康熙年间的,你来我们这儿拓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