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然在下雨,邮轮也依然有些颠簸。
但其实风雨没有那么大,浪头也不足以掀翻邮轮。
之所以刚才让人以为风浪很大,也是幻觉在作怪。
以桑非晚的实力,自然能看破一切幻象。
走出了宴会厅,桑非晚顺手从门口抽了把伞丢给张雪雪。
张雪雪刚把雨伞撑开,就被桑非晚拽着飞了起来,须臾之后,双双落在了游轮最顶层的露天广场上。
站最高的地方,俯视下面,只见无数蓝色光点,如同密麻麻的萤火虫,在游船上、在浮浮沉沉的海浪上聚集着。
数量多得不可估计。
这时俞北冥也上来了,看到桑非晚没有用灵力撑开结界避雨。
而张雪雪在旁边试图帮她打伞,还被推开了:“你遮好自己就可以了,淋多了雨鱼尾巴露出来就不好走路了。”
俞北冥眉头微微一拧:“你为什么不避雨?”
桑非晚道:“一点小雨不碍事,省点灵力。”
以她如今的境界,居然说要节省灵力?
“你想干什么?”他的心悠地一紧,“难道你想将那些孤魂野鬼全部超度了?”
听到这些话,连张雪雪都紧张了起来:
“晚晚你疯了?鬼魂稽留在世间是因为执念。想要超度就必须先要化解执念。可这么多的鬼魂根本无法用常规的手段去化解执念,你强行超度,会严重损伤灵力!”
桑非晚面色凝重,语气淡漠:“我知道。可现在,它们已经缠上来了,就不可能自动离开。所以,要么把所有的孤魂野鬼全部打得魂飞魄散,让它们永不超生。要么,就只有超度。”
全部打散,固然是最省力的办法,可能要未免也有些残忍。
她睿智的眼神,透过那些密密麻麻蓝色的光点,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鬼魂。
这些鬼魂,曾经也都是人,也曾鲜活过。它们有深爱的人,也被人深深地爱过。
其中一个漂浮在空中,茫然四顾的鬼魂,正是桑非晚今晚连线网友,澎湃的父亲。
那可怜的男人,为了生计葬身大海。
就因为挂念家中妻儿,心心念念想要回到岸上。可他不但回不去,反而形成了执念,稽留在大海里,漂泊无依,无法超脱。
哪怕此刻他已丧失了人类的大部分记忆,浑浑噩噩中这还惦记着要回到岸上。
他不知道,时光已流逝了几十年,他的妻子至死都没等到他回来。
可哪怕到了碧落黄泉,她的妻子也还在寻找他。找不到,就托梦给儿子……
还有一个老太太,她死亡时间不久,记忆尚且清晰,却以为这艘邮轮就是她当初乘坐的那一艘。
于是她就在甲板上徘徊着,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怎么出来那么久了,还不回去?女儿还在家里等我,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翻滚不息的海浪里,一个母亲托举着她的孩子,正声声地呼唤着:“救救我的孩子,把他救上去吧……求求你们了……”
这对可怜的母子俩,也是亡魂。
死亡之后,母亲舍不下孩子,还维持着死前的一幕,努力地把孩子托举出海面,希望救生船上的人能把孩子带走。
她的孩子,那小小的亡魂至死都不愿意离开母亲。于是双双被困于此,不知过了多久。
每一个蓝色的光点,便是一个亡魂。
每一个亡魂都曾是别人的至亲至爱。
在海上漂浮无依,无法超脱,甚至很多不知道该如何超脱,浑浑噩噩难渡苦海。
如果只是远远观望间,桑非晚也许还能袖手旁观,权衡利弊。
事实上,在第一眼看到那么多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的时候,她是选择置身事外。甚至还提醒导演他们不要靠近。
可当蓝色光点来到身边,她那双睿智的眼眸啊,轻而易举地就窥探出了那些亡魂们生前的点点滴滴,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桑非晚对俞北冥道:“这些亡魂中,大部分还是可以超度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滋生出了怨念、邪气变成了恶鬼,无法超脱,且还会有攻击性。我超度的时候,无法分心驱散,需要有人从旁护法。”
俞北冥就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背后。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用行动给予支持。
那一瞬间,桑非晚莫名觉得心安。如果这世上,还有人值得让她托付后背,那一定是俞北冥,强大又可靠。
张雪雪急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好气呼呼地道一句:
“行行行,你们都伟大,就我自私!我是不可能为别人牺牲自己的灵力,我才不要管你们呢。”
桑非晚说:“你最好不要管,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说罢,她低声吟唱起了古老的咒语。四周的气流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瞬间变得狂暴不安。
张雪雪站在她的身侧,原本整齐的裙摆和柔顺的长发在这狂风之中疯狂飘舞。
若非张雪雪本身便拥有非凡的体质,恐怕早已被这股强大的气流撕扯得支离破碎。
原本漂浮在附近的蓝色光点,也被强大的力量给吓得退避三舍。
“轮回之道,万鬼皆可入,轮回之门,由我来开!”
伴随着她一声厉喝,她抬手一挥间,硬生生地在黑色的虚空中撕开了一道光门——轮回之门!
温暖的光从轮回之门内透出,让漂泊无意的亡魂感受到了温暖和召唤,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这道门,是桑非晚此刻穷尽毕生之力,打通的连接轮回之路的门。
为了强行消除鬼混的执念,她还特意在光门之前施加了净化之力,
过了这道门,便能净化执念,助亡魂们踏上阴间路,步入轮回道。
无数亡魂被白光吸引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道连接阴阳两界的光门。
张雪雪都看得惊呆了:“晚晚,你这招开大了,轮回之门都能打开,我真的太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