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谁?”
“师父的孩子。”
“啊,师父还有孩子?他是男是女?比我大还是比我小?该喊我师姐还是师妹?”
小徒弟一股脑的问出了许多,可顾轻尘眺望着远处的山峰,沉默了许久。
久到桑非晚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他应该比你略大一些,此外师父一无所知。师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能顺利地出生、平安地长大。”
“是我对不起他们娘俩,可惜再多的悔恨也无法改变过去。师父只想在有生之年找到他们,尽力弥补。”
桑非晚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忽然问道:“师父,当年您会在凡间遇到我,也是因在找为他们吗?”
“是啊。没找到他们,到却遇到了你。那时你瘦得只剩皮包骨,睁着两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师父在天上一眼就看到了你,以为你是他。”
“所以您才救我,带我回师门。可后来您发现我不是,是不是很失望?”
顾轻尘笑了起来:“傻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他半蹲在小徒弟面前,耐心而温柔地解释:
“当年我来到你的面前后,我就知道你不是他。我找不到我的孩子,可我希望,他若是遇到危险,也能像你一样幸运的被人所救。”
桑非晚说:“师父,你莫要担心。晚晚已经长大了,可以帮您一起寻人。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顾轻尘道:“你连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如何帮我寻人?”
桑非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师父,我听说有一种玄门探命之术,能窥探人的命格,看出过去和未来。等我学会了,就去凡间走街串巷地帮人看相!保不齐有一天,我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傻丫头!”顾轻尘被她那天真的想法给逗得一乐。
“看相算卦之流,乃是雕虫小技,对修仙者而言用处不大。若是因此耽误了你修炼,岂非因小失大?”
他语气严肃地叮嘱:“晚晚,你是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天赋远胜过你那些同门师姐、师兄。也许未来,咱们师门还要依靠你来发扬光大。你要好好修炼,切不可把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师父自己造的孽债,该由师父去承担、去偿还!记住了吗?”
“师父放心,徒儿记住了!”
可惜,桑非晚从来不是那种听话的性格。嘴上说着“记住了”,却还是偷偷地学起了师父口里所谓的“雕虫小技”。
再后来,桑非晚踏入无情道后,越是刻骨铭心的感情就越是遗忘得干净。
就连和顾轻尘的师徒之情也变得很淡,偶尔想起,连师父的面容都想不起来了。
她甚至都忘记了师父后来是怎么去世的。
师姐告诉她:“师父在和离火门的拼杀中牺牲。你那时在外面,没来得及赶回来。不过你后来,已经手刃了仇敌,化解了和离火门的仇怨。”
“再后来,你为了守护师门,所以才修了无情道,忘了很多的事情。”
桑非晚那时性情变得冷淡,只一心记挂修炼之事,听完之后也没深究太多,甚至都没有因为师父的去世而落泪。
此刻,当她历经两世的沧桑,再度回到了师门看到了师父,能够想起来的,也大多是儿时的那些美好的记忆。
所以,她变成了十一二岁的模样。
只是站在师父面前,她的心境却再也回不来了,回不到少年无忧无虑的心境了。
“晚晚,怎么不吃饭?”顾轻尘给她夹了块肉,“要多吃肉才能长个!”
大师姐笑着说:“小师妹以前总是叽叽喳喳的,突然安静下来,我们都不习惯了。”
二师兄则突然大惊小怪地喊道:“莫不是被人夺了舍,变了芯子?”
五师兄也吓了一跳:“师父,您快给小师妹瞧瞧,别真给夺舍了!”
桑非晚在师门就是团宠的存在,发觉她不对劲,一大帮的师兄、师姐纷纷围了过来。
顾轻尘也赶忙出手,试探了下她的魂魄:“没有被夺舍,不必大惊小怪。”
桑非晚见大家都如此担忧自己,努力地挤出微笑:“不必担心,我很好。”
说着她捧起碗来,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粒儿都粘在脸上,也顾不得擦。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纷纷坐回原位开始用餐。
吃完了饭,桑非晚又和每一位师兄、师姐聊了天、叙了旧——也想找回从前和众人相处的美好时光。
可大家都很忙,要修炼,要干活,要读书,还要聆听师父的教导,谁也没有空陪她太久。
就连大师姐非樱,都火急火燎地要去筹备三年一届的门内弟子比试。
临走前,师姐还叮嘱桑非晚:
“晚晚你切记抓紧去修炼,若是下个月的比试不能拔得头筹,师父定要怪我管教不严!”
转眼众人散尽,她的身边又变得空空荡荡,仿佛刚才的热闹只是昙花一现。
怀着复杂的心情,桑非晚在宗门内外走了遍,每一处都有她曾经的身影,而如今却与她格格不入。
风姤崖前,山风依旧凌冽,搅弄着她的衣袂,翩翩如舞。
思绪渐渐地安静下来,她开始思索这里的一切是真是幻。
特别是师父,他是真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