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子闻言,脸色一沉,她虽然性子急躁,碰到林小娘就经常犯蠢,但并不代表她真的傻。
康王氏前些日子过来找她,谈到了如兰。
如兰去了东宫后,她心里就一直担心,就向康王氏诉苦。
康王氏自告奋勇,说代她去东宫看看如兰。
王大娘子一听就心动了,其实她也有去东宫看望如兰的意思,却被盛纮给说教了一顿。
盛纮说如兰去东宫才半个月,她急着过去探望,好像在担心如兰在东宫被虐待一样,过些日子再说。
康王氏一提,她再也克制不住了,便拜托康王氏去了。
结果康王氏去后回来告诉她,说如兰在东宫过的还不错,但是明兰一个陪嫁,甚至比如兰还受宠。
康王氏还说了明兰许多坏话,说明兰心机深,如兰心思简单,哪里是明兰的对手。
相比较明兰,王大娘子自然更相信自家姐姐。
加上之前明兰中毒的时候,太子殿下那么上心,就给王大娘子心里留下一层阴霾,先入为主之下,王大娘子就更加相信了。
如兰回来后,她也询问过,虽然如兰没说,但是话语间和明兰关系非常好的样子,王大娘子觉得自家女儿被明兰忽悠了。
至于她找如兰办事的事,康王氏就是随口一提。
王大娘子想着女儿,并没有多想,而且她也觉得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经过明兰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小事。
求殿下帮忙安排个差事,是不算什么。
然而整个东宫妃嫔,都未曾有人求过殿下,或者说求过但是殿下没有答应,外人并不知道。
若是太子殿下答应了,东宫其她妃嫔包括太子妃会怎么想?
要是殿下不答应,也会给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管是哪一种,如兰去求太子殿下,都不是好事。
明兰看到王大娘子脸色阴晴不定,心里暗笑。
要想让王大娘子犯蠢提林小娘最管用。
若是想让王大娘子理智些,提她的孩子最管用。
以王大娘子的性子,她无论如何解释,在王大娘子看来都是在狡辩。
但是一提到如兰,王大娘子就会理智的去思考了。
“明兰,咱们走吧。”
就在这时,如兰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并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看向母亲说道:“娘,时间不早了,我和明兰就先回东宫了。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望母亲。母亲无事也可以去东宫看望女儿。我问过殿下了,一个月去一次没什么的。”
“嗯,我知道了。”王大娘子看了一眼明兰,收回目光,微笑道:“娘叮嘱你的那些你也别忘记了。”
“知道了。”如兰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拉着明兰往外走。
“娘,我去跟爹说一下。”
“急什么,娘送送你。”王大娘子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
赵兴和张桂芬入宫,陪父皇母后用了晚膳,赏月到深夜才离开皇宫。
他觉得不设宴其实也挺好,中秋本来是团圆之日,让官员在家和家人团员团员。
自己一家人过节,也自在一些,不用那么端着。
上了马车,张桂芬说道:“夫君,母后让臣妾以后每天下午去宫里一个时辰,陪她说说话。”
赵兴闻言微微一笑:“母后让你去宫里,应该是想教你一些东西。母后虽然不是孤生母,但是待孤视如己出,不会为难你的。”
“嗯。”张桂芬点了点头,放下心来,说道:“夫君,如今天气凉爽了,过些日子臣妾想去金明池别院打打马球。”
说到后面,张桂芬有些扭捏和担心。
她如今是太子妃,吴家马球场那边倒是可以去,但下场打马球,就有些不合适了。
金明池那边是皇家别院,倒是没什么。
不过她有些担心赵兴不喜。
女子打马球在男人眼里属于另类,以前赵兴不在意,现在可未必。
“行啊,孤也有些日子没打马球了,到时候孤陪你一同去。”赵兴说道。
…………
中秋过后,中原地区的麦子陆续成熟,百姓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秋收。
今年中原地区,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百姓们虽然劳累,脸色却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这个时候的百姓,其实要求不高。
只要能够有个温饱,劳碌一年,过年时能够吃点好的,就足够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
这话听着确实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但是对于开封府的许多百姓来说,心情更加激动。
就在去年,他们从地主的佃户,成为了官府的佃户。
虽说身份看似没有变化,但是官服所收的租子非常少,只有两成。
虽说他们还需交税,乱七八糟加在一起,差不多也需两成,最终到手的只有六成。
即便如此,也比租地主的强的多。
苏洵《田制》所说:“富民之家,地大业广,阡陌相连,召募浮客,分耕其中,鞭笞驱役,视以奴仆,安坐四顾,指挥于其间。而役属之民,夏为之耨,秋为之获,无有一人违其节度以嬉。而田之所入,已得其半。”
这段话讲述的是地主如何对待佃户,最后则是说了地主租田给佃户,地主得田产出一半。
而且这是纳完税后的一半,加上其余乱七八糟的税,百姓最后能得到的大约只有三成。
三成和六成差距一半,可以想像到,等开封府完成秋收,那些租种官府田地的百姓,会何等感激。
届时宣扬开来,天下百姓必然会支持朝廷清量田亩。
其实百姓并不懂那些大道理,改革变法的意义他们不懂,他们就看自己有没有得到利益。
历史上王安石变法,虽然出发点都是为了百姓好。
然而百姓没有得到切实的利益,反而因为变法,受到更多的剥削。
这才导致民间骂声一片。
虽然百姓有些目光短浅,但却很是质朴。
赵兴并没有关注这些,而是在关注朝廷局势。
他之前觉得父皇装作大怒,想要震慑那些反对的声音,并没有用处。
事实上确实没有用处。
中秋那日,父皇大怒取消设宴,然而没过几天,以周相公为首的许多官员再次上奏,请求召回余相公,暂缓清量田亩。
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他们上奏并没有提清量田亩的危害。
毕竟清量田亩,并没有任何实际危害。
他们攻讦的目标是余相公。
余相公代天巡查,直接去了郑州。
虽然官家下达圣旨,说但凡不配合,不作为的官员,都可直接革职查办。
但是郑州官员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官家仁厚可是出了名的,在他们看来,官家这么说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而且他们也不觉得余相公会用如此强硬的手段。
然而余相公用事实告诉他们,他敢!
余相公到达郑州才两日,直接下了郑州知州和通判的职,亲自带人下田中清量田亩。
周相公等人上书的理由就是余相公滥用职权,霍乱一方。
甚至还有人说余相公索贿不成,在打击报复。
官家雷霆震怒,却因上奏之人太多,表示会派人核查。
…………
“孤说的你听明白了么?”赵兴看着殷汉章说道。
“臣明白了!”殷汉章恭声道。
“去吧,做的漂亮些!”赵兴摆手道。
“是!”殷汉章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好戏就要开场了,孤这不知道算不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兴喃喃道。
殷汉章离开东宫,就把在汴京的手下头目召集了过来,仔细吩咐叮嘱了一番,把赵兴交代的安排了下去。
…………
“听说了么,周相公和他儿子的一个小妾有染,前不久还生了个孩子呢。”
“我也听说了,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被卖到周相公府上为奴。他偷偷告诉我,说是周相公一把年纪了,担心纳妾传出去影响名声,这才说那个小妾是他儿子的。”
“那周相公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还能让小妾怀上孩子。我看纳,孩子可能就是周相公儿子的。以前就听说,那些官宦人家乱的很呢。”
一个茶肆的角落里,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边喝茶,一边小声闲聊。
他们说话时刻意的压低着声音,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嗓门大,即便茶肆内十分嘈杂,但临近桌子所坐的客人听的还是很清楚。
汴京百姓闲暇之余,最喜欢谈论一些朝廷和官员人家的八卦。
临桌的客人听到竟然有人在谈论当朝相公的八卦,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谈论的两人又抛出一些劲爆的消息,便结账离开了茶肆,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这样类似的事情,在汴京很多茶肆、酒楼、勾栏瓦舍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都有发生。
不仅是关于周相公的八卦,还有许多朝中的八卦,都有人在传。
消息大多大同小异,不是和儿子小妾勾搭,就是养有外室,或者和有夫之妇有一腿。
若是传某某贪污的消息,哪怕是当朝相公,百姓们未必有兴趣多谈论。
可能在他们看来这属于正常的事,有什么好谈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