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徐载靖带着青云,骑马跟在载端身后在曲园街上走着
众人方向正好朝西,
迎面而来的刺眼阳光让徐载靖不时的伸手遮挡一下,直到众人拐进侯府大门,这才好些。
到了二门处,
徐载靖等人下了马,坐骑被小厮牵到马厩中,兄弟三人则直接进到了孙氏的院落中。
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女使正在从屋里捧出些料子首饰。
低头过帘进到厅堂内,走在前面的载端道:“母亲,这是来客人了?”
说话的时候,载端朝着站起身朝他行礼的华兰点了点头,坐在了最前面的椅子上。
徐载靖坐在自家大哥下首,
载章则坐到了载端对面,和站在一旁的华兰离得很近。
孙氏笑着道:“对,方才你盛家的表婶婶刚走!”
载章走到华兰身边低声道:“岳母来过了?”
华兰面上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载端颔首:“母亲,是有什么事?不然表婶婶不会这个时候来咱们家走亲戚。”
上首的孙氏点头:“对,亲戚康家女使有些事,你表叔叔用侯府的名号劝了劝苦主,将事情给和解了,赔了不少银钱。”
坐在最后面的徐载靖听到这话,惊讶的看向了孙氏:“母亲,能用到咱们家名号事情小不了,八成是沾染上人命官司了!那些料子首饰都是盛家送的?咱们不”
后面的徐载靖说出来。
孙氏摇头:“就你知道的多!你母亲我就是个呆子!”
看着自家母亲的样子,徐载靖讪讪的没说话,按照孙氏的性子,这等东西她是不会要的。
载端看了自家小弟一眼后道:“母亲,那方才的东西是.咱们家的东西,母亲你让表婶婶挑的?”
孙氏笑着点头:“对,请你表婶婶给你们姑祖母送去的。”
一旁的载章安抚的拍了拍华兰的手,侧头同孙氏道:“母亲,咱们不如也给那户苦主些银钱.”
坐在载章对面的载端摇头。
孙氏则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喝茶的时候借着茶盅的阻挡还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徐载靖看着载章道:“三哥,此事不妥!别的先不说,咱们家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要给苦主银钱?”
载章:“都说是苦主了,定是受了些委屈的,咱们表示一下而已。”
徐载靖摇头:“三哥,你是这么想的是好心,但是收到银钱的苦主可能不会这么想。”
载章一愣,想了片刻后就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对对对!别说给银钱,就是和苦主说句咱们家不管此事,苦主看着就是示威。”
坐在罗汉椅上的孙氏看了眼华兰,道:“好了!你们俩都别说了!苦主也不是知道了咱们家才罢休的!”
康家、王家、李家、盛家,这几家的作用还是有的。
“华兰,你也别不自在!这事已经过了,名号用了也就用了,下不为例便是。”孙氏看着华兰说道。
华兰赶忙点头。
“方才也和亲家母说过了,不是咱们不帮亲戚!亲戚受了冤屈咱们定不会袖手旁观!但,康家.这种事情帮一次也就罢了,再帮就有损阴德了。”
孙氏说完,叹了口气道:“今日在你们姨妈家如何?”
坐在前面的载端道:“母亲,除了去了的人多了些,别的一切都好!对了娘子!”
载端看向谢氏,说道:“今日我要修书一封给易家。”
谢氏点头:“官人放心,等会儿我就叫来经常去真定的仆人,官人写好了今日便送去!”
“端儿,怎么无缘无故的给你连襟写信?”孙氏问道。
载端说了说黄家哥儿的事情,又说了说结交的缘由,孙氏听完笑着点头:“此事做的很不错!”
载端笑了笑。
盛家
寿安堂
厅堂中房妈妈和崔妈妈正在一旁整理着王若弗带回来的料子。
中间的罗汉床上,
老夫人正倚在一个大大的靠枕上看着房、崔两位妈妈,
下首的椅子上,
盛紘坐在最前面,下首是王若弗。
老夫人从两位妈妈的身上移开视线,看着盛紘夫妇道:“紘哥儿,大娘子去徐家带回来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盛紘坐着身子微微前倾道:“母亲,孩儿听清楚了,孩儿定然下不为例!”
老夫人点头:“也别嫉恨徐家,如今徐家风头正盛颇得圣宠!不论是眼红嫉妒的,还是御史台的谏官们,都正想着法的找徐家的错处。”
“这次事情也就罢了,让你去和徐家说,便是让你明白徐家的态度。”
老夫人说完看了眼脸上有些愤愤神色的王若弗。
王若弗看了眼老夫人,出言道:“母亲,这在汴京不就是亲戚帮着亲戚吗!康家有事咱们帮,等咱们家有.”
“咳!”
盛紘瞪了眼王若弗。
“大娘子,亲戚遇到难处,咱们自是该出手相帮!但康家这等草菅人命的事情,就不该发生在这种簪缨世家身上!”
“你知道为了这事,你官人搭了多大的人情吗?以后要是柳家有事求到咱们头上,你官人好意思不帮?”
王若弗依旧嘴硬道:“有什么忙咱们帮不了?”
老夫人呼了口气:“要是柳家给子侄求娶如兰呢?”
王若弗听到这话,当即站起来:“那怎么行!如兰年纪还小而且她亲姐姐嫁的可是侯府!”
说到一半便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以后主君和大娘子行事,还要多多思虑,不然连累的是华兰的名声!也决定了华兰在徐家是怎么过日子!”
“老婆子我乏了,主君和大娘子自去吧!”
“是,母亲!”
盛紘躬身后带着王若弗离开了厅堂。
转过天来,
天色放亮,
宥阳
盛家祖宅
卧房中,
“老夫人!老夫人你醒醒!”
盛家长房大老夫人感受着胳膊的摇晃,从梦中醒了过来。
服侍在一旁的长房嬷嬷一边帮大老夫人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道:“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被梦给魇住了?”
大老夫人眼神中满是不舍的摇头道:“没有,只是我不想醒过来罢了。”
嬷嬷看着大老夫人,语气中满是疼惜的问道:“您这居然都不想醒过来?是.梦到大姑娘了?”
大老夫人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仆,点了点头:“对,是纾儿又给我托梦了,说她难受.”
大老夫人说着话,想到刻骨铭心的伤心事,眼眶中再次满是热泪。
那嬷嬷赶忙帮着大老夫人擦着眼泪道:“老夫人,事情都过了,仇咱们也报了!”
听到报仇两个字,大老夫人眼中有仇恨也有痛快的点了点头。
“祖母!”
“祖母!”
两声外面的呼喊传到了卧房中,
很快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便带着一身寒气进到了卧房中。
“淑兰、品兰,你们怎么过来了?”大老夫人立马整理心情,笑着和自己的两个孙女道。
年纪大些,个子高的淑兰着急道:“祖母,我们听说你睡得醒不过来,便赶忙来看看!”
看着两个孙女着急的样子,大老夫人笑着摆手道:“祖母没事!你们长梧哥哥呢?”
还没等两个兰回答,外面又传来了一声呼喊:“母亲!”
盛维的大娘子李氏捏着手绢,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看到大老夫人正安稳的坐在床上,李氏这才松了口气后朝床边走来。
“母亲,您可吓坏媳妇了!”李氏站在床边说道。
大老夫人笑了笑:“让你们担忧了!长梧呢?”
“长梧在宅子外的锤炼武艺呢!”李氏回道。
大老夫人点头道:“叫他进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李氏看了眼大老夫人应了声是。
不一会儿,一个年纪比徐载靖大些的青年便快步走了进来。
一身劲装的盛长梧走到了卧房中,朝着大老夫人和李氏拱手一礼。
“祖母!母亲!”
李氏看着大老夫人:“母亲,那您和长梧说话,媳妇儿便先出去了!淑丫头、品丫头走。”
“不用,你们都呆在这儿!和你们也有些干系。”大老夫人说道。
李氏和两个兰停下脚步。
大老夫人看着房间中的家人道:“前两年二房的老妹妹寿辰,我因为身子不好没能去了.”
李氏摇头道:“母亲,婶婶都来信说让您别放在心上了,往年婶婶她也是不办寿辰的,那年办的又急,不好让您奔波!”
大老夫人看着李氏:“老妹妹她心里没有芥蒂老婆子我是知道的。”
“可长梧的婚事,你看了又看,这都要二十岁了还没定下!”
李氏面上有些尴尬的看了眼盛长梧道:“母亲,宥阳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人家!”
大老夫人看着李氏说道:“宥阳张家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听说和京中的英国公府有些关系!而且张家二姑娘年纪不大,名下便有一座马球场,人家找上门来你却给拒了。”
李氏捏着手绢儿看了眼大老夫人:“和英国公的关系媳妇打探过,远了去了!长梧娶这样人家的姑娘,委屈了!”
听着祖母和母亲的对话,两个兰和长梧都不敢插话。
大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不错,就凭如今咱们大房的家产和二房紘哥儿的官位,华兰是侯府大娘子,长梧他是要往高了看看。”
“所以老婆子我便想着去汴京一躺!”
一听这话,
房间中的众人皆是面露惊讶。
长梧有些着急的看着大老夫人说道:
“祖母!从咱们宥阳去汴京路途遥远,您年纪大了.”
大老夫人摆手道:“之前经由老妹妹介绍,请了贺老太太给我诊脉开方,这身子好多了!”
“自己的身子骨,我心中有数,而且去汴京也是乘船慢悠悠的走劳累不到哪里去,没什么的!”
“而且,去汴京一是为了看看我那老妹妹,二也是为了给长梧寻门好亲事。”
说着,大老夫人眼中满是思绪的又看了站在床边的淑兰和品兰一眼。
淑兰高兴,品兰则有些兴奋。
听到为长梧寻亲事,李氏有些憧憬的看了长梧一眼。
但是想到去到汴京,就要面对王若弗这个妯娌,李氏迟疑道:“那媳妇给官人去封信,让他在京中备好宅子。”
大老夫人想了想后点头:“也好,这样以后郁哥儿和都哥儿去汴京赶考,也有个住处!我那老妹妹那里也要去一封。”
听到这话,李氏眼中满是高兴的应了声是。
李氏的娘家也是和盛家大房一般的经商出身,这些年也在供养族中的读书人。
这李郁和李都便是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年轻人!
关系和李氏还非常近。
时光倏忽
已到正月十四,
距离元宵佳节只有一日。
离盛家书塾开学还有两日。
这天上午,
阳光明媚,
盛家的门房也搬了个条凳坐在阳光下的避风处晒着太阳。
虽然晒得舒服,但门房还是扫视着盛家大门附近的各色人等。
当看到一个行色匆匆铺兵打扮的人朝着盛家过来的时候,门房习惯的站起身上前问了几句。
待知道是盛家的书信后,门房便赶忙跑回大门,派小厮去内院儿禀告,条凳都差点忘记搬回去。
得了赏钱的铺兵已经离开,
那信则是已经到了寿安堂外。
厅堂中,
“老太太,宥阳来的信!”房妈妈在门口拿着信说道。
在罗汉椅上正在制香的老夫人手一抖,铜镊子中的炭火掉进了香炉中。
“素琴,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老夫人微微蹙眉问道。
房妈妈笑着摇头:“老太太,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那要维哥儿来的,就是封信而已!”
老夫人自嘲的笑了笑,微微摇头后朝着房妈妈伸了伸手。
房妈妈走到近前,帮老夫人将信筒打开后从中拿出卷起来的信纸递了出去。
老夫人深呼吸了一下后,展信读了起来。
片刻后,老夫人满脸笑容道:“素琴,茹安,宥阳长房的老姐姐要来汴京了!”
听到老夫人的话语,房妈妈和崔妈妈笑着对视了一眼。
老夫人和嫂嫂大老夫人,两个妯娌都遭遇了丈夫的宠妾灭妻,盛纾、盛缜的过世,让两个妯娌都遭遇了锥心之痛。
两个妯娌是相互扶持帮助着走过了那段极艰难的时候,
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极为交心。
盛紘今日在吏部值班,
回到盛家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便也看到了那封信。
看着信中写信的日期是大年初四,盛紘放好信纸后同老夫人道:“母亲,伯娘来汴京,孩儿定要好好招待一番!还有就是咱们大周的递铺,什么时候送信这么快了?”
一旁的房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得到点头允许后道:“主君,递铺的铺兵说,是扬州通判听说是咱们家寄信,便让这信跟着公文一起来的。”
听到此话,盛紘点了点头,这种事他也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