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银行外,通讯车内。
司马北盯着几个监听设备上跳动的波形,轻声询问道,“怎么样……监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
监听员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对方用的是国外的服务器,跳转了很多次才拨通了号码……只模糊监听到几个简短的词语,教授、劫持、龙右、破产……”
马良当即叫嚷了起来,“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龙右这小子真不是啥好鸟,一回来就惹是生非,就该把他关个三五十年,关到老死就消停了!”
司马北抠了抠脑门,“我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不应该啊,去年我到吉吉岛给他包饺子,那些狱警跟我一个劲儿夸他呢,说人又勤奋,还不惹事,乖得跟个新媳妇一样!”
“装的!肯定是装的!”马良咬牙道,“他这个人非常狡猾,先是假装自己改过自新,骗得所有人的信任,然后等到被释放,再狠狠地来一下子,给咱以最沉重的打击!”
“还是不对……”司马北皱了皱眉,“他才被释放,手机都没有,什么时候跟这些混球联系上的?”
马良哼了一声,“你别忘了这些所谓的魔牌将以前就试图拉他入伙,兴许是在咱们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悄悄摸到吉吉岛跟他搭上了线!”
司马北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脑中忽地闪过一道亮光,扭头看向那名监听员,“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教授这个词?”
监听员点了点头。
马良闻弦而知雅意,偏了偏脑袋,“教授?难道你觉得这是……”
“绝对是他,跑不了!”司马北脸色难看道,“就算他没有参与,多半也出过馊主意!老马,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去找他好好聊一聊!”
说完,司马北也不管马良同不同意,急匆匆地下了通讯车。
马良望着司马北的背影,伸长脖子喊了句,“冷静点,你俩有啥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主要是人家脑子有病,当心倒在地上讹你!”
司马北遥遥地回了一句,“老子也有病,现在这社会谁还没点病啊……”
半个小时后,司马北怒气冲冲地推开德川大学第七教学楼301教室的门。
教室里正在与一位短发女教授讨论问题的张小满愣了一愣,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司马北仿佛没有看见还有其他人在场一般,径直走到张小满面前,冷笑道,“我不能来吗?”
张小满扶了扶眼镜,“那也不是这个意思……”侧脸对旁边的短发女教授笑了笑,轻声说道,“余教授,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点其他事情,稍后再跟你联系吧!”
短发女教授轻笑着嗯了一声,眼神怪异地看了看司马北,而后便走了出去。
张小满等到短发女教授离开之后,这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病,跑到我学校里来闹!”
司马北哼了一声,“我就是来你学校里闹,让大家都评评理,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又是评理,又是看清真面目的……你很闲吗,有这个工夫,不如好好地帮马良把案子破了!”
“我就是为了案子来的!就在刚刚,就在我和马良在省厅公开审讯李云鹏案的时候,附近有家工商银行被人抢劫了!”
“噢……”
“噢?你这是什么反应?”
“那你希望我是什么反应?别人抢劫了银行,那你跟马良就去抓啊,我已经在侦探社请了长假,暂时不会碰案子,只想好好地教书育人。”
“谁管你是要教书,还是要育人……你只要不跟我捣乱就行了,赶紧让那场荒唐的抢劫结束,老子还想快些把李云鹏的案子了结!”
张小满紧皱眉头,斜眼看向司马北,“什么叫做我赶紧让那荒唐的抢劫结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装!继续装!”司马北面色铁青道,“张小满,老子忍你很久了啊!你丫要是真有病,就赶紧回去治,别搁我这儿搞东搞西的!”
“不是……我搞什么了啊!”
“真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这混账犯了什么病!”
“好!那我就从头到尾说个清楚!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蒋馨月是不是跟你有牵扯?”
“哪个蒋馨月?”
“就在派出所门口被车撞死的那个,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是谁啊!”
“那倒不会……我确实认识她,但她不是派去的。”
“还在狡辩!如果她不是你推出来的,那你为什么要点那样一份烧烤外卖?”
“这个你真误会了,她是老头子安排的伏笔,那晚点的烧烤,也是老头子让我点的。”
“真是这样?”司马北狐疑地看了张小满一眼,问道。
张小满瘪了瘪嘴,淡淡地答了句,“信不信由你……空闲的时候,你可以给那老家伙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什么地方,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司马北直视着张小满的眼睛,沉默了一小会,“那你敢把手机拿给我检查吗?”
张小满皱眉道,“为什么?”
“你不敢?”
“不是……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连我老婆都不看我的手机!”
“你要理由是吧?那我就给你个理由……刚才我让人监听了银行里的通讯,拦截到了几个词,其中一个是教授!”
“教授?然后呢?你该不会单凭这一个词,就觉得我跟这银行的劫匪有什么关联吧?”
“当然不止这一点……那银行里面还有一个你的熟人,名字叫龙右!”
“大盗龙右?他又回来搞事情了?不对吧!他是你的熟人啊,我跟他不是很熟,反倒是你,当年跟龙右一起流落吉吉岛,算是难兄难弟,你才最有嫌疑!”
司马北怔了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像确实龙右跟张小满不太熟,他沉吟片刻,狐疑地看向张小满,“真不是你在搞鬼?”
张小满摇摇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司马北呵呵笑了起来,“你昨天刚骗了我……你不说你回老家治病了吗,怎么在这儿?”
张小满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实在没办法了……我现在这状态很糟糕,每天晚上都不敢闭眼,更别说帮马良一起查案子了,所以只能谎称回老家治病,也免得我老婆担心。”
司马北上下打量了张小满一眼,面色严肃地问道,“有这么严重?”
张小满抬起被绷带一圈圈缠着的左手,苦着脸道,“看见了吗?我已经无法控制熟睡后的自己了……为了避免伤害其他人,我只能一个人住在教师宿舍。”
司马北盯着那微微渗出鲜血的绷带,沉沉地叹息一声,“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赶紧去国外找个专家治疗,别硬撑着了!”
张小满撇了撇嘴,“国外也不行,我这是脑袋里面神经出了问题,全世界研究相关内容的专家屈指可数,只能熬一天算一天。”
司马北神情复杂地看了张小满片刻,刚打算转身离去,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手机铃音,当即又回转身子,伸出右手,挑了挑眉道,“还是不对……手机拿出来,让我看一眼!”
张小满摇着头笑了笑,只得把手机摸了出来,交到司马北手里,“只能看通讯记录和短信啊,照片别乱翻……”
司马北表情古怪地瞥张小满一下,“莫不是有那种照片?”
“你管我里面有啥照片,反正那是隐私中的隐私,愿意给你检查通讯记录和短信已经很不错了,你别得寸进尺!”
“哎哎,知道了……诶嘿!被我逮着了吧!这是什么电话?没有备注,通话时间刚好掐在五十九秒,很奇怪哦!”
“送外卖的,他找不到路,所以多说了几句,又舍不得多给话费,到五十九秒的时候,就急忙挂断了。”
“那这个呢……一长串数字,看着像是个网络电话,很可疑哟!”
“卖保险的!不信你可以回拨一个试试,现在很多卖保险的都学精了,不用普通手机或者座机打电话营销,而是采用网络电话,这样就躲开电话标签,不会还没接通就被对方掐断!”
司马北谨慎起见用自己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果然听到了保险经理热情的声音,急忙挂断,并快速将其拉进黑名单,随后把张小满的手机递了回去,“目前看来好像确实不是你……那就先这样吧,我得赶紧回银行那边了,马胖子都发了十几条六十秒的语音了,再耽误下去,他得疯了!”
说罢,司马北干脆地转身离去,就像刚才突然闯进来那般,同样的风风火火,同样的让人毫无防备。
张小满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急性子真是一点没变……教授?还真是学着人家的剧本来啊,没半点创意……这A市的教授可就太多了,很不好查啊!”
一座省会城市教授的数量当然不会少,再加上近些年学术造假太多,学术妲己的事情层出不穷,A市教授的数量与日俱增,已经到了一块牌子砸落到大学里,底下很可能压着七八个教授的情况。
已经离开教室的司马北便被另外一个教授拦住了去路,他心急着赶回抢劫案现场,冷着脸对前方的短发女教授说道,“喂!麻烦让开,别挡着道!”
短发女教授抬头看了司马北一眼,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叫司马北对吧……我是专程在这儿等着你的,难道你没发现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吗?最近是不是感觉特别容易犯困,坐在车上都能睡着的那种?”
司马北登时一惊,拧着眉毛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