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当有足够迫切的动力驱使时,青萍司的工作效率可以异乎寻常的高。
理论上应在两个工作日内办结的投诉受理流程,监木堂只用了半小时就办理完毕,而后还派了一位正经青衣,捧着内部流转的文件来到一层,当着小赵的面交代道:“处理意见已经呈报给新任的司木郎大人,并转发先前执律的青衣们了。我们的意见是:查封太虚小站、冻结相关交易等执律行为确有不妥,建议尽快为当事人解封。”
这般意见,让在场一众青衣白衣无不唏嘘。
监木堂这么直截了当的跳反,在整个茸城青萍司历史上都属罕见。
虽说先前吴雄等人遵令查封太虚小站一事,在大多数青衣看来都不以为然,但类似的事情,大家也早司空见惯了。
不以为然的事,就不做了吗?红衣大人们签发的命令,监木堂说否就否吗?
以往出现类似的事情,大都是因某些冒失的青衣在执律时误伤了豪门世家所致,而石街虽有数十万人,却并无严格意义的豪门,最接近的也无非是一个张家。
何况青萍司在石街的权势特殊,远非其他地方可比。因此,监木堂的意见,简直是开了此地历史的先河!
但此时人们心中唏嘘之余,唯有为监木堂的果决而喝彩。
第一,大多数人的确对罗晓的遭遇有所同情,对青萍司贸然参与玉主之争更是不以为然。
第二,签发命令的那位大人,着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第三,王洛在一层大堂等候监木堂处理流程时,完全不肯闲着!
或者说,因为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王洛一边等,一边就开始随口指导众人工作。
“黎歌,报告各式错了,按照工作手册,此处应该用青表。”
“那边的白衣,上班时候不要神游太虚,刷黄粱薄梦,至少眼球别一边向左一边向右,让人一眼看出来。”
“某位申请五谷轮回而离席达二十分钟的白衣,你的同事已开始写投诉条,请尽快回归岗位。”
“二楼看戏的某位青衣,你腰间传讯灵符亮了这么久,不需要回话吗?”
诸如此般……
在监木堂受理投诉的短短半小时里,王洛竟是以一人之力,将整個小白楼的工作效率提了一个大境界!
当年来自总督府的驭青大人,带着众多红衣莅临此地视察时,都没这份效率!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站在大堂内,仿佛连通了楼内树眼,获得了全景视的神通,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任何一点不符合青萍司工作规范的行为,他都能第一时间挑出来!
虽然王洛仅是言语提醒,并没有其他动作,但上班工作失误、摸鱼被当众戳穿,本就社死,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种摸鱼行为算不算渎职,会不会有个万一,引发道心破损?
所以这短短半小时里,楼内一众青衣白衣,在工作效率倍增之余,实在就如同熬婆婆的小媳妇一般度秒如年。
“那个,王……兄啊!”小赵拿到监木堂的回馈后,立刻向王洛邀功,“你的投诉流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王洛点点头:“各位辛苦了,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去把封条撤掉,为罗老板的太虚账号解冻?”
小赵说道:“之后只要司木郎大人签字许可,我们立刻就会派人撕下封条,还您一个公道!”
“哦,那司木郎什么时候能签字许可呢?”
小赵的热情立刻冷却:“这我就说不准了,张司木上任不久,我们也摸不清他的脾气啊,但听闻他做事一向勤勉,应该要不了多久吧。”
“既然要不了多久,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若是等得久了,就是这位张司木在有意拖延?”
小赵目瞪口呆,只觉身前身后,无数道来自同僚的目光,宛如一阵箭雨袭来。
王洛笑道:“开个玩笑,虽然我不认识张司木,但想来作为青萍司的管理层,他此时应该在多方核实道心理论,我可以多等他一会儿,不过也别太久,罗老板只给我买了早饭,我俩午餐都还没着落呢。”
顿了顿,王洛问:“你应该不想招待我在这里吃饭吧?”
小赵哪里敢想!
——
所幸,那位负责流程审核最后一环的司木郎,并没有让王洛等太久,又是大约半小时后,他就在监木堂的意见上圈阅同意,而早已整装待发的青衣们顿时如蒙大赦,蜂拥而出,将街对面的小站上的封条恶狠狠地撕了下来,并在太虚中为罗老板的账号解冻。
动作比当初查封时还要爽快。
于是王洛也没多逗留,向着小白楼内的诸位拱了拱手,便起身告辞。
离开小白楼时,楼外已聚集了不少看戏的人,此时望向王洛的目光无不敬畏交加,就连罗晓也享受了一把连带待遇,很多原先亲昵称呼他为罗秃子罗胖子罗光头小罗子的街坊,如今也纷纷改口称其罗老板。
受宠若惊的罗老板,看着重新开张的小站,以及四周的艳羡目光,心中感慨万千。
“王洛兄弟,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从今以后,只要您一句话,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王洛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本来事情就是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来负责收尾。之后小站照开,生意照做便是。”
提起生意,罗晓不由振奋:“放心,此事之后,等于青萍司免费帮咱做了宣传,后面保准生意兴隆!”
顿了顿,罗晓又说:“中午您想吃什么?我知道上城区有家子吾酒楼,擅长料理各种海州特产,口碑相当不错,拿到了美林两星好评。我有个朋友在那当领班,可以让他帮咱们安排位置……”
话没说完,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声线尖利的老太,宛如邻居家装修用的雷霆钻,恣意撕扯街坊们的耳膜。
“臭流氓,不要脸!”
“就这还是上城区来的文化人?亏不亏心啊!”
“怎么着,装死啊?我告诉你,想糊弄过去,门也没有!”
而老太身旁,一个通体绽放微光的年轻青衣,一边以官威维持秩序,驱散围观人群,一边则无奈地频频出言安抚老太。
听到这雷霆钻声,以及青衣的无奈安慰之词,罗晓的话不由戛然而止,化为一声叹:“老秦是真倒霉啊……”
王洛奇道:“你怎知道是老秦?”
“除了他,没谁这么招女人恨了,这个月都第五次了。”罗晓说道,“我这小站就在小白楼对面,所以每次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能说叹为观止啊。”
而后罗晓忽而恍悟:“老秦好像就租住在小玥的院子里,跟您是邻居啊!”
王洛说道:“所以我先去领人了,午饭回头再说,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