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天猜得没错,他的那几件衣物果然在沧州香堂那些头目那里。
当从一名大汉手中拿起那件藏有遗诏的袍子,并且发现袍子完好无损后,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雷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为了不使得雷婷等人起疑,李云天耐着性子把他那几件衣物都找了出来,然后走过去向雷婷拱手道谢。
“爹,你怎么来了这里?”
不等雷婷开口,一群人忽然从院门处走了进来,雷婷见状眼前一亮,连忙抬步迎了上去,欣喜地冲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中年人喊道。
“他就是雷啸天!”
李云天闻言禁不住打量着奶奶个虬髯中年人,对能在这里遇见雷啸天感到非常意外。
“帮主!”
院子里的大汉纷纷向雷啸天抱拳行礼,齐声喊道。
“爹要去京城办点事儿,知道你在这里就来看看你。”
雷啸天笑着向雷婷说道,“要不要跟爹一起去?”
“京城?好呀,我还从没有去过京城。”
雷婷微微一怔,随后兴奋地点着头。
“海龙,你交待一下香堂的事情,也跟我去京城!”
雷啸天闻言笑了笑,抬头吩咐跟在雷婷身后的尤海龙。
说着,雷啸天领着雷婷离开,并没有在沧州香堂逗留的打算。
“你不是要去京城吗?本姑娘好事做到底,你也跟着来吧。”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雷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转身向李云天说道。
“多谢姑娘。”
李云天闻言连忙向雷婷拱手行礼,雷啸天的船肯定要比普通的客船要快。
雷啸天不动声色地望了李云天一眼,多少显得有些意外,雷婷并不是那种随便邀请陌生人同行的人,而且看起来她与李云天也并不太熟,因此心中暗自对李云天留了心。
李云天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打包了那几件衣物后跟着雷啸天和雷婷一行人上了一艘停在码头的双层大船。
船上插着一面蓝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只背带双翅的锦鲤,这面旗帜是漕帮帮主的标识,运河之上大小船只皆要避让,即使是有些官船也会闪避。
上船前,李云天告诉前来给他送行的张富贵,等他在京城稳定了就张富贵写信,邀请张富贵来京城作客。
就在李云天上船后不久,那艘双层大船就驶离了码头,李云天站在甲板上向张富贵挥着手,如果不是张富贵够机灵找了雷婷的话,那么事态可就要脱离了他的掌控,张富贵肯定不会想到他无形之中已经立了一个大功。
上船后,李云天表现得非常老实,一天到晚待在他的房间里不出来,他现在不想惹出任何麻烦,只想着能平平安安地到达京城。
由于有着众多的浆手,故而双层大船的速度是普通客船的两倍,李云天虽然在沧州耽误了三四天,但是依照这个速度的话他能把损失的时间给补上。
只不过,李云天觉得有些奇怪,雷啸天这次去京城好像有些突兀,也很着急,像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难道漕帮内部出了乱子,需要到京城找人解决?
还是……还是雷啸天嗅到了京城什么消息,故而前去京城察看?
虽然觉得雷啸天这次去京城肯定有着什么目的,但是李云天现在哪里有心思去琢磨雷啸天的意图,他现在的事情就已经够令他头疼的了。
自从李云天上船后雷啸天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他,作为漕帮的帮主和父亲,自然会对任何企图接近雷婷的人产生接近戒备心理,天知道李云天是不是别有用心。
八月二十号的傍晚,船只抵挡了通州码头,李云天松了一口气,从通州码头到京城不到三十里,明天他就可以进城。
由于京城现在肯定戒备森严,严格盘查进城的人士,所以他决定跟着雷啸天和雷婷进城,雷啸天这次来京城肯定带有户部的勘合,因为户部的漕粮就是漕帮运的,这样一来入城比较方便。
进入通州城后,李云天立刻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驻扎在通州城的军队竟然在街上巡逻起来,而这应该是通州州衙的事情才对。
通州不仅是运河沿岸重要的码头,而且还有着规模庞大的粮仓,故而驻扎有六个京卫。
其中隶属后军都督府的京卫有三个,隶属左军都督府的京卫有两个,剩下的一个京卫隶属于前军都督府。
不仅李云天注意到军队上街巡逻这一反常的现象,雷啸天也意识到到了这一点,眉关微微皱着。
漕帮在通州城有一个香堂,李云天被安排在了香堂后院的一个厢房里。
雷婷对此感到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李云天下船后就会离开,不成想李云天竟然厚着脸皮跟来了这里,心中顿时冷笑了一声,很显然李云天是想趁机多接近她。
晚上,李云天正躺在厢房里盘算着明天进京的事情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心中顿时感到有些惊讶,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会来找他?
“大小姐!”
等打开房门,李云天诧异地望着面罩寒霜站在外面的雷婷。
“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
雷婷冷冷地望着李云天,咬着嘴唇说道。
“大小姐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李云天感觉雷婷的情绪非常不好,于是向她点了点头。
“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有办法让本姑娘逃离这里。”
雷婷扭头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几名大汉,低声向李云天说道。
“什……什么?”
李云天微微一怔,有些没听明白雷婷的意思。
“本姑娘想要离开这里。”
雷婷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小姐,这里是你爹的地盘,在下无能为力。”
李云天瞅了一眼雷婷身后的大汉,一脸为难地说道,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可不想招惹是非。
“哼,借口!”
雷婷冷哼了一声,虎视眈眈地瞪着李云天,“如果你帮不了本小姐,那么你就别想带走那几件衣物!”
说着,雷婷推开了李云天,拿起了放在床头桌子上的包袱,示威性地冲着李云天举了起来。
“大小姐,在下有办法。”
李云天见状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你爹虽然厉害,不过京城是天子脚下,只要进了京城,在下就有办法使得大小姐脱身。”
“你可别想骗本姑娘,这个包袱就暂时押在本姑娘这里,什么时候你使得本姑娘脱身,什么时候本姑娘就还过你。”
雷婷岂会轻易相信李云天,冲着李云天冷笑了一声,拎着包袱走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李云天想拦住雷婷,可是又不好动手,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拎着包袱扬长而去,口中郁闷地嘀咕了一句,他这次可是受了无妄之灾,天知道雷婷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知道会遇上这种麻烦,李云天肯定不会贪图省事跟着雷啸天和雷婷入京,雷啸天肯定派人严加看管雷婷,要想雷婷从中脱身谈何容易,也只有到京城再想办法。
第二天上午,李云天跟着雷啸天和雷婷,准备登上停在香堂外的几辆马车进京时,一名大汉急匆匆地骑马赶来,在雷啸天的耳旁低语了几句,雷啸天面色一变,取消了进京的事宜。
李云天对此是大吃了一惊,现在时间紧迫,他可没有空闲的工夫留在这里,不过他的包袱还在雷婷那里,而雷婷很显然不会轻易给他,因此他也只能郁闷地留下来。
为了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云天特意去找了雷婷,旁敲侧击地打探,可雷婷也不知道内幕。
下午,雷啸天急匆匆地离开了通州香堂,即使是雷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不让雷婷出去。
晚上回来的时候,雷啸天一身的酒气,喝得醉醺醺的,不过兴致却很高,好像遇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喜事。
李云天根本没兴趣知道雷啸天晚上见了谁,他更关心的是雷啸天明天是否进京。
幸运的是雷啸天也没有在通州城久留的意思,第二天上午终于启程前往京城,这或多或少让李云天松了一口气。
途中,李云天发现有军队调动的迹象,好像驻守在京城外面的京卫纷纷向京城靠拢,这使得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通常来说只有兵部才能调动军队,否则的话那些京卫必须在原地驻守,可是现在是改朝换代的紧要关头,兵部的那些文臣如何能镇得住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勋贵重臣。
北京城,崇文门。
车队驶近城门的时候,李云天注意到城门口增加了许多士兵,面无表情地检查着进城的车辆和行人。
尤其是那些从山西方向过来的人,更是受到了士兵们的严密盘查,身上携带的东西被搜得七零八落。
虽然雷啸天有户部的勘合,但士兵们也仔细搜查了他们乘坐的车辆,发现没有携带兵器等违禁品后这才放行。
李云天敏锐地注意到,城门处的那些士兵好像并不是来自一个京卫,因为他们泾渭分明地立在城门左右,相互间并没有交流,神情严肃地共同对进城的行人和车辆的搜查。
目睹了眼前的这奇怪的一幕后,李云天感觉京城里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否则的话岂会出现两个京卫守同一个城门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