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替她拢好大氅,扶着她的双肩在凳子上坐下。
他站着,看着陆菀,严肃道,“无论何时,无论你置于何种境地,我都不许你这么轻贱自己。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菀被他这么一说,更加无地自容起来。她强撑着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只能利用这一点。我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她颤抖着嘴唇,强忍着泪水。肩膀抑制不住的轻颤。
她何尝耻于做这样的事情?她这样有何颜面去见自己的爹和娘?
可他们现在在大牢之中呢。她除了能委身沈冽之外,还能干什么?她知道沈冽喜欢她,所以还是没有完全切断和沈冽之间的来往。因沈冽的权势和地位,尤其是在宋彻心中的地位,陆菀用了点心机。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沈冽伸出手,轻柔的为她擦去泪水。她的脸颊娇嫩,吹弹可破。他的手粗糙,掌心有许多老茧。
他道,“别哭。”然后又道,“镇国公府的事情太复杂。”
陆菀懂了,她含着泪嗤笑一声,道,“是我天真了。侯爷还不会因为我的身体和眼泪冒如此大的险。”
她说的是真话,也是假话,是激他的话。眼泪是真的,她知道,女人的眼泪有时候很有用。
果然,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沈冽道,“镇国公府的事情我尽力,你先回去。”
陆菀屈膝行礼,“谢侯爷。”
可她到底还是贪心,问道,“我能否见一眼我的爹娘?”
沈冽不像先前一样直接拒绝。他道,“你先回去,我想办法安排。”
末了又添了一句,“陆菀,现在情况特殊,你要谨言慎行。”
陆菀点头道,“我知道的,我不是那等冲动之人。做了什么,不过是把自己搭进去,于我爹娘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不傻。”
沈冽心下放心,点头,“好。我找人送你回去。”
陆菀点头。
待送了陆菀,沈冽直接去了王允那处,与他一道梳理案情。
王允正伏在案前,见他过来,抬了眼,道,“哥,不是叫你歇息吗?这边我来就行了,熬夜是常态。”
沈冽到了他跟前,看了看摆在案前满满当当的卷宗,道,“你不该叫陆菀知道这件事的。”
王允都快忙晕了,虽然那时候还没开始查案子,但知道镇国公府出事,他比沈冽还急,急得嘴里都起泡了。
沈冽在跟前忙,王允一时也没将陆菀的事情告诉他。方才他一心扑在卷宗上,也不知道陆菀来了。
王允把手上的卷宗放下,道,“哥,你不知道,得亏我去了。少夫人都快跟他们干架了。定国公可真是老奸巨猾,一家子要把她软禁了,不叫她管镇国公府的事情。这哪有女儿不管家里的?就这么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呢。”
沈冽道,“定国公府那边有人看着,不会叫她出事。她知道镇国公府的事情也是白白难过。”
王允道,“你不叫她来,她更是干着急,一个人不知道乱想什么。她见了哥,兴许能好点吧。总之,这个案子,我一定竭尽全力的。”
沈冽一手搭在王允的肩膀上,道,“阿允,这件事拜托你了。”
王允一笑,道,“哥,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么?”
到了第二日,镇国公府的人其他人虽都一夜未眠,但第二日,狱卒还是端来了不错的早饭。可陆詹宋瑜他们哪里有心思吃早饭?
陆松毕竟年纪小,窝在苏娟怀里睡了一夜。
苏娟睡一睡,醒一醒,醒了就提醒吊胆,这一夜也是折腾。
陆詹看了看眼前的早饭,道,“大家都吃一点。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没必要在这绝食,伤了自己的身子。”
众人不说话,苏娟嘟囔道,“命都快没了,哪里吃得下?老爷,我昨晚吓了一夜呢。还以为他们晚上就得对我们用刑了。”
宋瑜看她一眼,道,“少说这些丧气话。孩子还在呢,也得给他点信心。老爷既然说了,该吃就吃。我相信大理寺不会颠倒是非黑白,冤枉好人的。”
苏娟道,“东西都搜出来了,还能有假?陆青这是犯了大事了,他是要害死我们整个镇国公府啊!”
“闭嘴!”陆詹发火道,“要你吃早饭就吃,再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宋瑜端了碗筷递给陆詹,道,“老爷莫要动气,吃点东西。”又对陆松道,“松儿是不是饿了?来,吃个包子。”
因怕他们串通供词,陆青和柳依依的牢房离着他们远一些,并不能相互看到。
此时牢房里,陆青靠着墙坐着,一言不发。
柳依依一直低垂着头,想着什么,也什么都没说。
直到牢门打开,王允站在跟前,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陆青抬眼,马上起身,走到跟前问道,“我爹娘如何?”
因为沈冽的那层关系,王允对陆青还算恭敬。他道,“他们二人都没事。只不过,职责在身,本官不得不提审你们。”
陆青道,“要审我吗?我随你们去。”
王允摇头道,“不,我要审的是她。”
陆青一愣,转头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站了起来。
陆青走过去,握住了柳依依的手,将她抱住,然后小声道,“别怕,什么话都不要说,不是你做的,千万不要认。我们再想办法。”
柳依依点点头,走出了牢房。
按照陆青所叮嘱的,她果然一言不发。
王允看着她,问道,“你是西齐人?”
柳依依只摇头。
王允又道,“是你与西齐的刺客串通,计划了西山猎场的那场行刺?又是你帮着他们离开了猎场,藏匿于镇国公府名下的宅子内?”
柳依依摇头。
王允问,“这件事镇国公府可有其他人参与?”
柳依依继续摇头。
王允叹气道,“你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件事迟早要对圣上有个交代,不如你把知道的实情说出来。”
柳依依抿紧了嘴唇。
王允道,“你不说的话,我只能提审镇国公府的其他人。”
柳依依眼眸有了一丝丝变化,她看着王允终于开口道,“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你不能冤枉了他们。”
“那就是与你有关?”
柳依依又不说话。
案子参杂了个人情感,就会被掣肘。王允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