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连军工都没人要了？”
“是啊，再怎么样，军工应该还是有人要的吧？”
“……”
不理解。
既然是军工企业，那就算民品不行，军工多多少少也应有点保障才对。
故此，连唐筱都忍不住好奇。
谭兵冷笑：“废物，做出来的东西不行呗……”
“谭兵！”
杨桃本不打算开口的，闻言还是没忍住。
谭兵摆摆手：“别拉我，就许那帮人废物，还不许我说了？”
看来里面有故事。
这哥们，没准还是个技术大牛。
只是终究也没说更多，只有些闷闷不乐，郁郁不得志。
江辰笑笑，也没追着问：“那民品呢，都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
“什么电风扇，什么水泵，市场需要什么就生产什么。”
“不过都不行了，连专业的冰箱厂都黄，更别说我们这种半吊子，现在隔三差五就有下岗职工组团到厂门口静坐讨说法。”
“……”
谭兵闷闷说道，这时韭菜煎蛋莴笋炒肉也端了上来，很香，肉香，蛋也香。
江辰笑着招呼：“吃，别客气。”
话语间给唐筱夹了点韭菜煎蛋，结果小姑娘眼一瞪，我要吃肉。
旋即又笑起来，给他夹了肉，又夹了蛋。
江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一边吃，一边问道：“那嫂子怎么样，情况还好吧？”
杨桃脸一红，“也不太行了，开工率不到五分之一，下岗了很多人，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这个我知道。”
“说起来我们单位日子就够不好过了，可跟纺织行业比起来，幸福啊！”
“纺织行业职工下岗，那是全国性的，几万几十万的下，惨啦！”
谭兵嘿了一声，又笑了出来。
江辰捻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忽然笑道：“要不出来跟我干吧？”
“咳咳！”
“……”
就这么一句，谭兵呛到了，唐筱也呛到了。
杨桃也很意外。
半响，谭兵苦笑道：“不是，你请我们吃饭不会就为这个吧？”
“那倒没有。”
“吃饭是表示感谢，跟你们过不过来跟我做事没关系。”
“不过我真的需要人，上次不就说过么，那话依然有效，兵哥你好好考虑。”
“嫂子也一样，多不敢说，四五百一个月还能保证的。”
江辰笑着说道。
他真不是来挖人的，可他需要人也是真的，有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杨桃眨了眨眼，没出声。
谭兵却陷入沉默中，半响：“如果我不来，你会收留杨桃吗？”
“那怎么能叫收留呢？”江辰就乐：“嫂子过来是帮我赚钱，那是互利互惠的事，另外，她是她，你是你，就算兵哥你不来，也不影响嫂子过来帮我赚钱。”
杨桃依然没出声，不过心动了。
说白了，生活是需要花钱的，家里需要，她也需要。
两个人谈恋爱，多多少少也要花点钱。
可她现在没有钱，上次发工资还是两个月前。
谭兵再度陷入沉默，良久，举杯笑道：“谢了，这事回去我们商量商量，尽快给你答复。”
“没事，记住有这个选项就行，什么时候困难了，也只管来找我，就在原来的冰箱厂，报我的名字，都知道。”
江辰举杯碰了一下，并不过分强求。
这时鱼也上来了。
就那种小酒精炉，上面一口小锅，锅里咕咚咕咚，汤色泛白，沸腾鱼香。
江辰盛了点汤，尝了尝，鲜，又暖，一小口下肚，浑身暖洋洋。
又有满满一簸箕青菜，小白菜苗，菠菜苗，香菜，烫一下就能吃，不要太舒服。
“来，吃，别客气。”
“嗯，你也吃。”
“小辰哥，吃鱼！”
“……”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饶是有点小心思，美食当前，江辰也顾不上了。
这大抵也是这年头为数不多的美好之一，同样的鱼，同样的菜，后来就没这味道。
饭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以项目外协的名义硬塞到谭兵手里，而后小两口离开去约会，唐筱也仿佛忘了要跟杨桃一起逛街一样，兀自笑嘻嘻抱着盒子跟着回厂里。
某一刻，忽然问道：“小辰哥，这个谭兵是不是很厉害啊？”
江辰笑道：“不好说，但有些方面肯定比咱们厉害，就好比这些东西，我肯定搞不定。”
“哦，那万一他不过来怎么办？”唐筱又问。
江辰乐道：“不过来就不过来啊，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而且我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除了空气水和粮食，说白了，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那我呢？”
“意思是我也可以不要呗？”
唐筱便有些不开心，鼓起了腮帮子，瘪起了嘴。
江辰哈哈大笑：“那不一样，你跟空气水和粮食一样，都是必需品，不然就没人关心我了对吧？”
“这还差不多。”
“小辰哥你也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包括空气，水，粮食。”
“你是唯一的例外。”
小姑娘还是天真。
不过这话听着让人很暖心很开心是真的，相比而言，江辰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冷漠了。
有时候好像看破红尘一样。
而此时另一边，大堤泛黄的草坡上，谭兵跟杨桃也在纠结，去呢，还是去呢，这是个问题。
某一刻，杨桃还是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他真正想让过去的是你，如果我去你又不去，就欠人情了，不好。”
“是啊，如果你去我不去，就欠人情了。”谭兵随手捡了颗石子，扔向江面。
忽然笑道：“要不我也过去吧，他说了，月薪一千五，五险一金，八小时双休，虽然不知道具体干什么，但至少有钱。
钱跟理想，总得落一样，不是么？”
“可是，能稳当吗？万一没几个月就不行了，不是很糟糕？”
一千五一个月，五险一金，双休，这么好的条件，要说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
但也有个问题，那就是稳定性。
虽然现在看来国企的饭碗也不是那么铁，该下岗照样下岗，可谭兵的饭碗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铁的。
因为他是大学生，有技术。
而且杨桃很清楚，这人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军工。
他原来是军工系统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到了民品系统，他一直都想回到军工系统去搞研发。
为此这些年一直没落下，相当一部分收入都拿来买书籍资料买原材料了。
谭兵却似乎想明白了，回眸笑道：“但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不是么？况且，四年了，咱们该考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