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就这么暗淡下来。
这是江辰来到大洋彼岸的第一天，这天就在斯坦福走了走，用他蹩脚的英语跟人聊天，还跟人打了场篮球。
晚餐在一家中餐厅解决，老板人不错，介绍了不少这边的情况，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末了,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比较正宗的川菜。
这个时候越洋电话已经打过了，唐婉，唐筱，还有在公司坐镇的徐玥，都有接到。
是以回到酒店,洗了个澡，睡觉。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这天一早,吃过早餐，洛晴便根据朋友给出的信息，带着江辰来到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任务很简单，委托会计师事务所，以离岸公司的名义，帮忙收购一家小型软件开发公司，总金额连委托费用一起，控制在三十万美元以内。
好处也显而易见，一是方便快捷，省时间，二是操作简单，隐蔽性强。
再一个，直接就有人可以用，可能都不用费劲吧啦去找人。
办完出来，江辰问道：“这样合适么？”
“什么？”
“你都联系人了啊,结果到头来又不用人家。”江辰认真说道，他也承认,这事当时是有点欠考虑了。
但显然现在的做法更好,因为越少有直接接触,就越隐蔽，越少有人知道内情。
也因此，当初就不该让直接联系帮忙找人。
洛晴看了江辰一眼，轻叹：“不然怎么办呢，姨不能不为你考虑啊！”
江辰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看他这样儿，洛晴忽然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傻瓜，放心啦，没事，人根本都没直接联系。”
“没直接联系？”
“嗯，一来本身就不怎么认识相关行业的人，得朋友介绍，二来你都没说具体干什么，我怎么找人说？”
“哦，所以意思就是找人问了，知道有这方面的人，但是还没接触过对吧？”
江辰顿时就明白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然也挺不好的,借用人家的资源,还让人出尔反尔，不体面。
洛晴笑着点头：“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如果你需要，还是可以联系见上一面的。”
“这样啊……”江辰琢磨了一会，问道：“那我想进斯坦福，听听讲座，能行么？”
“应该没问题，这边的大学上课啊讲座啊大多是可以旁听的，不过最好先沟通一下，问题是你能听得懂么？”
对于江辰突如其来的请求，洛晴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意外是因为没想到。
不意外，是因为这人跟同龄人不一样，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她也乐意帮忙让他去听一听，因为这里毕竟是全球最顶级的学府，更是半导体产业摇篮。
江辰其实也不在意能不能听懂，因为他去听，归根结底就不是为了听。
这次出国，除了实施即时通讯软件开发计划，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伪装。
他要给自己上一层保护色。
不然一个国国没出过，大学大学没上过的人，突然要搞计算机，互联网，还那么懂，未免有些奇怪。
反过来，多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多学习，多看，这样以后很多事情就会显得必然自然。
是以笑着答道：“没事，尽量听，实在不行，你给我讲，小姨你那么聪明，肯定听得懂的。”
“嗯，没事你你你，呼来喝去，有事小姨长小姨短，嘴巴比抹了蜜都甜……”
洛晴白眼，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找朋友帮忙联系了。
最后找到一个在斯坦福担任助教的中国人，三十来岁，很热情，请吃饭，帮忙联系，还亲自陪着听了一场。
……
日子就这么悄悄过着。
作为全美乃至全球顶级学府之一，斯坦福各种讲座，讨论会，可以说是从早到晚。
有趣的是，这里最出名的居然不是工科半导体，而是法律，企业管理。
江辰每天的生活，就是跟洛晴一起，去听各种各样的讲座，不管能不能听懂。
为此两人还把酒店退了，就近租了一间公寓，又特意租了一辆车。
随着时间的延续，也认识了不少这边的人，有留学生，也有一些对中国比较好奇的本土美国人。
周末会跟朋友聚餐，也会开车出去游玩。
因为这里靠近旧金山湾，有海，有植物园，各种各样的去处很多。
期间来自国内的电话也没断过，有时候是唐婉，有时候是唐筱，偶尔舒涵打电话给洛晴，也会聊两句，但最多的是徐玥的工作汇报。
收获也不错。
这里的学术氛围的确是比较浓郁，比清北不知道，但比他当年读过的确实不同。
这里的学生也比较开朗自信，乐于参加讨论，敢于质疑，从性格来说就跟国内不一样。
这样一天天下来，着实听到不少有趣的东西，知识面拓宽了不少，对于计算机半导体的发展，也有了更加深入细致的了解。
再一个，语言能力提升显著。
学习语言，环境很重要，再加上敢张嘴，身边还有个老师，他的口语水平肉眼可见的提升。
公司的事情第二周就好了。
一个小软件工作室，搞网站开发的，刚弄起来没多久，算上两个创始人总共才五个人。
总花销，连会计师事务的委托费用，一共花了二十七万美元。
手续办好，创始人离职，请个职业经理人，再介绍几个这些天交到的朋友进去，注资，下达研发任务，事情就算是初步办成了。
这时两人的注意力也开始走向整个硅谷。
硅谷有什么？
硅谷有雅虎，互联网鼻祖，94年成立，今年4月上市，创始人杨志远，大卫·费罗，当前市值超5亿美元。
硅谷有苹果，一代传奇，只不过当下有点惨，乔帮主在野，市场份额仅百分之五，被微软的Windows全面超越。
硅谷还有甲骨文，网景，思科，惠普，英特尔，英伟达，等一大堆全球知名后来在整个科技互联网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公司。
其实这些都是机会。
因为这些公司当下的股价，市值，纵向来比较都不算高，尤其互联网科技股即将迎来爆发的情况下。
就好比雅虎，当下的股价38美元多点，但到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碎前夕，股价高达400多美元，涨幅十多倍。
可惜，现在又并不是投资捡漏的好时候，因为中间隔着一场亚洲金融危机。
说白了就是钱要留着，要留着打金融狙击战，要留着在金融危机中抄底收割。
当然，其实也不影响什么。
因为互联网科技股的爆发是从九八年才开始的，之前虽然也涨，但是很缓慢。
这样一来，金融危机，互联网爆发，互联网寒冬，一波，完全可以做到无缝衔接。
而只要这一波操作好，基本上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到那个时候，二十一世纪初期全球格局将全面改写。
所以，不着急，看看，了解了解，就够了，有些事，来日方长。
……
时间就此来到六月。
六月，老家已经烈日炎炎酷暑难耐了，硅谷这边却舒服得很，一点热意没有。
因为这地方全年平均气温9到18，六月份会高一些，却也只有11到21。
而等到硅谷走完，想了解的都了解完，时间已经过了六月上旬，朝着中旬迈进。
这个时候icq试用版已经出来了，且已经初步完成调试。
这也是很正常的速度，毕竟不需要集成那么多的功能，只要最简单的即时通讯以及文件传输功能，又有钱，有人。
接下来就是时间酝酿。
这一块暂时来说不用投入更多的资金，至少在用户数量达到一百万之前不大需要。
竞争也不怕，这是时代客观因素决定的，icq没火起来之前，不大会有人跟风，等火起来，跟也晚了，那时要考虑的是投资，或者收购。
所以，该撤了。
洛晴情绪有些低落。
她仔细算了一下，从五月二十五入住，到现在，她一共在公寓度过了十八天。
说实话也不长，毕竟连三个星期都不到。
可这十八天，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学习，一起玩……几乎干什么都在一起。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长这么大，她从没跟除家人之外的人一起这样生活过。
甚至就是家人，她都不会跟着一起买菜做饭起床道早安睡前说晚安。
更可怕的是，就连提醒她多穿衣服多喝水的唠叨，她都有些习惯了，潜意识里不想去改变。
江辰倒没想那么多。
一来过来的目的都达成了，该走了，二来还有其它事情要办，不便久留。
所以很快他就收拾好东西，关了门窗水电。
等了一会，发现洛晴迟迟没动静，才走进房间。
“怎么了，不说这边的人都味儿吗，还不舍得走啦？”
小姨连衣服都没换，还是起床时穿的睡衣。
窗户是开着的，晨风灌入，微凉，她就坐在床上，双腿蜷着，双臂抱着膝盖。
她的头发很长，乌黑而富有光泽，此时自然披散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孤独，落寞，好似被抛弃一样，令人心疼。
听见问话，洛晴也不吭声，情绪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更难受了。
江辰便关了窗户，外套脱下给她披上，而后上床盘腿坐在她对面，单手托腮默默陪着。
好久，忽然又笑起来，起身走出房间。
洛晴抬头看了一样，有些茫然，再低头，心里更难受了。
魂淡，他还笑！
她都那么难受了，他还笑得出来，难道，难道这样的日子他就一点不留恋吗？
越想越不是滋味。
记不清多久没哭过了，记得上次哭的时候，还是上次……
江辰自然不清楚这些。
他隐约猜到洛晴可能不太想走，而事实上，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单纯自在，无忧无虑。
所以房子他早就偷偷联系房东买下来了，这样以后有机会可以过来，工作上也方便。
因为以后少不了要往这边跑。
可眼下不走又不行，所以他便把买房的一系列手续文件连文件袋一起拿了出来。
“看看。”
再次回到房间，盘腿坐下，他把文件袋放在洛晴面前。
“什么？”洛晴没抬头，嗓音有些沙哑。
江辰笑，拉着她的胳膊摇晃：“看看嘛，好小姨，求你了，快帮我看看，都是英文，我看不懂。”
洛晴吸溜了一下鼻子，这才默默将文件袋拿起。
“房屋产权转让……”
“房屋保险……”
“你，把这套公寓买下来了？”
惊讶。
惊喜。
内心阴云散尽，洛晴终于抬起头。
江辰摇头，抹了抹她眼角泪水，“怎么还哭了？不舍得也别哭啊，这么大人了，还哭，不体面！”
“要你多话，说，什么时候买下的？”
小姨顿时又活了，凶相毕露，一把将面前的江辰掀翻，而后一屁股坐下，顺便捏举拳头。
江辰一声闷哼：“轻点，姐姐你轻点，屁股那么大，屎都快被你压出来了！”
“噗嗤——”
“滚蛋，你屁股才大，姨再大也没你大！”
“你还活该，压的就是你，谁让你偷偷买房不告诉姨的？”
洛晴顿时又被逗笑，配上眼角泪痕，梨花带雨，一时间江辰都忘了说话。
好一阵过去才晃了晃脑袋道：“我也不想啊，这不怕你笑话么？”
“笑话？”
“笑话什么，笑话你舍不得，想把跟姨同居过的房子留住？”
洛晴嘴角微翘，又恢复过往的调皮狡黠。
江辰无奈：“可能是吧，你喜欢就好。”
“什么叫可能是，那根本就是，顺便再说一句，姨其实也不……”
“嗯？”
“没事。”洛晴顿时又有点心慌，赶忙起身：“行了，赶紧收拾，还要赶飞机呢！”
“哦。”江辰这才坐起，本来打算出去的，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洛晴……”
“嗯？”
“这段日子很开心，谢谢。”江辰由衷说道。
洛晴怔了怔，很快也笑了，俏目一瞪，小拳头一捏：“什么洛晴，叫姨！
出去，姨要换衣服了，不许偷看，不然坐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