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洋韶酒总代理的吐槽,李顺付诸一笑。
“许哥你拎不清,做广告又不是你出钱,你着急什么呢?厂家在咱县做的广告越多,洋韶酒的名声就越响亮,你的生意就越好。”
“老弟啊,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我现在扛不住退货。金洋韶里有金佛,这句广告给我带来了大销量。
但厂家不给饭店搞促销,饭店老板视我如仇敌,纷纷用退货逼我,我……我太难了。”
许卫国的吐槽把李顺逗笑,厂家也是真的坑,竟然只重视乡下批发部,轻视县城里的小酒馆。
“我想不明白厂家为什么轻视小酒馆?”李顺摇摇头。
“洋韶酒在县城的销量还不错,在乡下销量差,我估计是这样的。”
“好吧,我服了,厂家的想法可能跟咱们不一样。酒馆老板来闹事,龚威武怎么看?”
“他还能怎么看?向厂里反映呗,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额……咱还是说正事吧,先把五家酒馆的广告经费给我。”李顺搓搓手指,笑着说:
“先按照5乘以15平米计算,你给我3450元,多退少补。”
许卫国气得翻白眼,愤愤不平地掏腰包:
“你钻钱眼里了,动不动就要钱。我可告诉你,这笔钱是我垫的,你可不能坑我。”
“我坑你干啥?咱俩才是一条战线里的伙计。”李顺美滋滋地数钱。
许卫国之所以敢帮厂家垫付广告费,因为他欠着厂家好几万酒钱,不怕厂家赖账。
李顺把钞票装兜里,继续忽悠老许做高档招牌:
“我觉得你的照片必须换木结构铝塑板,钛金字外加霓虹灯,就像我的招牌那样。”
许卫国一愣,片刻后摇摇头:
“我也想换,厂家不同意,你那个招牌得好几万吧?”
“不多,我给你优惠,也就两万块钱。”
“你可拉倒吧,两万块钱还不多?”
许卫国翻个白眼,他也想要高档招牌。
招牌档次越高,人们会认为他的生意做得大,会认为洋韶酒上档次。
无奈厂家不给他报销,走舍不得掏腰包自己做。
“我估计啊,厂家顶多给我做个喷绘布灯箱,做霓虹灯的可能性不大。”
“不,有可能。总代理就是地区形象店,任何有野心和实力的厂家,都应该做好总代理的广告宣传工作。”
“我跟龚威武说说,你也不要抱多大希望。”
这时有顾客进门买酒,许卫国起身接待,李顺提出告辞。
骑摩托回广告店,中途路过卢新民家,略一犹豫,停在一个地摊旁边。
地摊上放着一堆虎头鞋,做工非常精致,看起来十分漂亮。
老板是老太太,李顺下车打招呼:
“老太太,您今年高寿啊?”
“八十九了。”老太太满脸慈祥,眼不花耳不聋的。
“哎呦,那我得粘粘寿星的光。这些虎头鞋都是您做的吗,怎么卖的?”
“都是我做的,都是五块钱一双,你看中哪个就拿哪个。”
纯手工的工艺品,五块钱真不贵。
儿子李绅的虎头鞋是老妈做的,大姐和老婆也会做这种鞋。
李顺挑一双红色的,指着一团红头绳说:
“老太太,红头绳怎么卖?”
“两毛钱一扎,小伙子要多少?”
“给我来五毛钱的。”
一扎就是拇指和食指张开,两个指甲盖之间的距离就是一扎,很奇怪的计量单位。
老太太扯开红绳,用剪刀截取两扎半,长度估计有两分米,老太太手小扎也小。
李顺付了钱,掏出买酒中奖得到的小金佛,把红头绳穿进金佛孔里。
金佛孔有点小,李顺穿三次没能穿进去,老太太看不下去了:
“拿来,我帮你穿。”
老太太把红绳的一段放在嘴里,然后拿出来穿针引线,一下子穿了进去。
李顺有点尴尬,术业有专攻,人家老太太做了一辈子针线活,输了也不丢人。
“男戴观音女戴佛,你家添了个千金小姐?”
“是千金,不是小姐,您的眼力劲真好。”
李顺哈哈笑,看来真有男戴观音女戴佛的说法,那就把金佛送给干女儿卢媛媛吧。
没有她爹卢新民,李顺未必能接到洋韶酒的工程,投桃报李是必须的。
骑摩托来到卢家门外,李顺拎着虎头鞋砰砰敲门:
“嫂子在家吗?我是李顺。”
吱呀……
铁门从里面打开,柳欢欢抱着卢媛媛:
“媛媛乖,你干爹来啦,快让干爹抱抱。”
卢媛媛咧嘴笑,伸出两个胖乎乎的小手。
李顺赶紧抱怀里,腾出手把塑料袋递给柳欢欢:
“我给孩子买了双鞋,袋子里还有个吊坠。”
“哎呀,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
柳欢欢先拿出虎头鞋,夸了句真漂亮,又从袋子里摸出金佛吊坠。
吊坠入手那刻,柳欢欢突然皱眉,接着连连摆手: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娘家是开首饰店的,从小接触黄金白银,瞬间就断定了金佛的价值。
至少十克,市价九十五元每克,所以这个金佛值九百五十元,确实贵重。
“嫂子,这是我买酒中的奖品,不是花钱买的,快给孩子戴上吧。”
“喝酒中的?我不信!”
“我骗你干啥,真是喝酒中的。金洋韶酒里有金佛,省电视台有这个广告。你要是还不信,等新民哥回来你问他。”
柳欢欢将信将疑,片刻后又摇摇头:
“还是太贵重,拿回家给莹莹戴吧。”
“嫂子,你这话不对。媛媛也是我的女儿,爹给女儿买东西是天经地义。”
“这……”
柳欢欢还是很纠结,这种事她不敢做主:
“顺子弟弟,我先留着,等你哥下班回来我问问他,交给他处理。”
“中,先给孩子戴上吧……戴脖子里不安全,戴在脚踝上。”
柳欢欢露出笑容,把金佛系在媛媛的左脚踝上。
“真好看!”柳欢欢由衷赞叹,没有人不喜欢黄金。
“弟弟,快进屋坐坐,咱俩光顾着说话了。”
“改天再坐吧,最近工作很忙。”
李顺婉拒她的挽留,把孩子递过去,骑着摩托车回广告店。
卢新民的人情已经还清,接下来要加夜班做五个广告牌。
虽然很苦很累,生活却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