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李美玲就起床了。从仓房的面缸里舀出了一半的苞米面装在面袋子里,李美玲顾不上吃早饭直奔娘家。
刚弄开娘家的大门,就看见大嫂罗文静推门走了出来。蓬头垢面的罗文静看见小姑子吃了一惊:“我说是谁在外头扒拉咱家大门,原来是你啊!这咋这么早就来了?”
李美玲拎着半袋子苞米面一边往院里走,一边笑着说道:“睡醒了一瞅四点了,再躺下迷糊就不赶趟了。今天要做碴条,得忙活了。”
罗文静笑着招呼小姑子:“爸妈还没起来呢,你先去我们屋呆一会儿。我上个茅房!”
李美玲拎着半袋子的苞米面站在院子里乱晃,并没有像大嫂说的那样去哥哥房间里坐。毕竟都是已经是成年人了,即便是亲兄妹也要避讳一些。
就在李美玲百无聊赖的时候,屋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随后李振华推开正房的房门,冲着李美玲喊了一声:“玲子来啦?进屋吧!”
说完不忘提醒李美玲:“苗苗还睡着呢,你别捅咕她!”
李美玲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我是她亲妈,说的我好像天天欺负她似的。”
因为李美玲来得早,因此全家人今天起的格外的早。李忠军打着哈欠对正在叠被子的媳妇儿抱怨:“美玲子一个人在家呆不住啊,不行你明天开始过去跟她做伴儿去吧。”
罗文静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你们男的说话就是不长脑子!两口子老是分开过,她心里能踏实了?我看啊,你跟爸商量商量,看看这两口子到底怎么办吧。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出事儿。”
“能出啥事儿?给谢树民两个胆儿,他也不敢欺负美玲。”李忠军头脑简单得很,对妻子的话很不以为然。
“瓜田李下的,总会有闲话传出来。你知道谢树民在城里啥样啊?咱爸要是不回来跟咱们学,你知道谢树民的单位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的事儿?没听谢苗说么,他单位的女同志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呢。”说完谢树民,罗文静便将昨天李美玲与李大棒子媳妇儿吵架的事情说了。
“我说咱爸咋让你出去收粮,整了半天闲话都讲究到咱爸那头去了?”听说李大棒子媳妇儿诬陷李美玲勾搭男人,李忠军不淡定了。
“那倒没有,那些人再彪再傻也不可能跑到咱爸跟前说三道四。”叠完了被子,罗文静抓起炕边的短扫帚开始清扫炕席。
一边干活一边低声告诉丈夫:“昨天回家之后,我偷着跟咱爸妈学的。咱爸咱妈听了直叹气,我这才知道李大棒子媳妇儿不是白冤枉人的。你妹妹结婚之前跟人家就好过,你说,谢树民不在家,万一整出点动静,那还不丢死人了。”
李忠军冲着媳妇儿瞪眼,低声呵斥:“说什么呢,啥叫以前好过?他们俩从来就没好过,是那小子一厢情愿,美玲子从来没搭理过他。”
罗文静一脸吃惊,原本昨天从公婆嘴里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她心里头对小姑子李美玲心生了几分不满跟鄙视,觉的这些年真的是错看了这个小姑子。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朴素的一张脸下面竟然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听见丈夫否决,忍不住好奇起来:“啥意思,你还知道点啥呗?”
“我咋不知道!”李忠军白了妻子一眼,开始诉说着往事:“李大棒子打小就稀罕咱家美玲,天天追在美玲屁股后边跑。那时候挣工分,大棒子没事儿就愿意往美玲身边凑,帮着干这个帮着干那个。黑灯瞎火的还去果园偷苹果给美玲吃呢。”
“呀,还有这事儿呢?”罗文静听见八卦很是兴奋,忍不住夸赞李大棒子:“没看出来他还挺会来事儿的,对美玲子这么好呢。那他俩为啥没好?”
“你不废话么!”李忠军白了妻子一眼,一脸无奈:“李大棒子长啥样,谢树民长啥样,你眼睛瞎了看不出来么?”
罗文静闻言忍不住叹气,感慨一声:“这话倒不假,谢树民确实长得俊。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比他还周正的男的。”
“长得好看有啥样,美玲子跟他一天福都没享过。”李忠军冷哼一声,对谢树民的不满溢于言表。
“那时候我怕别人说闲话,天天跟着李大棒子玩,别人都以为大棒子是跟我好才帮美玲子的。后来那年李大棒子让他妈来家提亲,美玲子死活不乐意。后来知青下乡,她一眼就相中了谢树民。打那之后,李大棒子再也没跟咱家来往了。”李忠军皱着眉忍不住质问罗文静:“多少年之前的老黄历了,怎么让他媳妇儿知道了?当年美玲子就没看上过李大棒子,现在谢树民大学都毕业了还是厂里的正式工更不可能看上他了。”
“说的就是呢!”罗文静觉得很好笑:“大概是觉得美玲子没生出来个儿子,人家又不让她进城,姑娘也从城里撵回来了。美玲子要是离婚了,不得改嫁啊?这玩意看上了李大棒子呢?”
夫妻二人正说着闲话,就听外面一阵争吵声。
李振华高声咆哮:“你脑子是进水了么?还偷我钥匙,你还想干啥呀?挺大的人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李忠军与罗文静面面相觑,没等反应过来,小儿子李威蹭蹭蹭冲进来。一脸惊惧的通报:“爸,妈,我爷正在院里骂我老姑呢!”
“为啥呀?你老姑干啥了?”罗文静很是吃惊的看着小儿子李威。
“我老姑偷拿了我爷的钥匙,要去村委会给我老姑夫打电话呢!”李威一脸的兴奋,觉得家里终于有人敢动他爷那串谁都不敢动的钥匙了.....
“美玲子有病啊,她动老爷子的钥匙干啥呀?”罗文静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丈夫,一脸的不解。
“你问我干啥呀?你赶紧出去看看去。”李忠军催促妻子:“肯定是想给谢树民打电话了呗。”
罗文静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三四个月也不回来一趟,放个礼拜天宁可在城里那鸡笼子里睡觉也不带回家锄草的。这样的男人,她一天到晚惦记个劲劲儿的。”
一想到谢树民戴着眼镜捧着一本破书在那装深沉,而自己家男人顶着烈日帮着妹妹下地干活。罗文静心里就憋了一把火,趿拉着鞋子旋风似的出了屋子。
“美玲子,大早上的你又咋惹老头了?快跟我进厨房,麻溜做饭来.......”听着妻子成功的将矛盾化解掉,李忠军松了一口气......
看着站在地上傻愣的小儿子,忍不住笑着说道:“喊上你哥,趁着早上凉快,咱仨去捞蛤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