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暂时中断,因为不管罗锐怎么审,江刚先前在自己耳边低语的那两个字,都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
江刚也是愁眉不展,这样的案件,是有过无数先例的,他记得几年前,一个女D贩,因为参与运送冰糖、吸食冰糖,量刑时,已经超过死刑的规格,但就是因为在押期间,女嫌疑人怀孕,所以不得不暂停庭审,案子延后。
生产之后,女嫌疑人也会重新量刑,判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这样的案例在国外也很常见,有的国家,女性囚犯为了逃脱死刑,还专门让自己怀孕,办法可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招数都用上了。
说到这个,在狂野的墨*西*哥,还有男性囚犯让女*监警怀孕的案例,这样毁三观的事情,你能信?
罗锐赶紧叫来两个女警,并找来了验孕棒,把李梅带进了看守所的洗手间。
为了防止造假,女警全程都得盯着。
罗锐和江刚站在走廊上,焦急的等待着。
江刚道:“罗锐,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锐沉默不语,真要让李梅逃脱死刑,不知道是不是司法上的巨大漏洞?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只能下地狱去,去给自己孩子赔罪。
倘若她再生下一个,将是多大的悲剧,有的人就不配为人父母!
此时,接到消息的李农也赶了过来,刚好碰见两个女警从厕所里走出来。
其中一个女警手里拿着一支验孕棒,上面显示的只有一条杠。
女警道:“用了三根验孕棒,没问题。”
江刚立即双手捂住嘴,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多疑了。”
罗锐也是吐出一口气,道:“那李梅刚笑什么?”
李农道:“估计是知道自己下场,不怕死了吧!无论如何,这个案子算是侦破了……”
说着,他拍了拍罗锐的肩膀:“辛苦了,侦破积案可比现案还困难,你用的办法,虽然有些不太符合规矩,但结果始终是好的。今儿晚上,我做东,大家一起搓一顿。”
这个案子在李农心里郁结已久,算是了结他心中的一块心病,虽说涵洞里还发现了两具腐蚀,但这个案子并不在案卷中,所以他并不着急。
江刚来了精神,咂咂嘴道:“东坡楼?”
李农翻了一个白眼:“就我这点工资,能上东坡楼挥霍?”
江刚撇撇嘴:“小气,我听说,上一次你们县局聚餐,都是罗公子买的单,你作为刑警大队长,应该比黑无常还要上一个档次吧?”
罗锐眨了眨眼:“黑无常?”
江刚嘿嘿一乐:“哦,咱们检察那边听说你的大名,给你起的绰号。”
“就没好听一点的?”
李农也是笑道:“这个名号好,黑无常,比罗阎王要威风一些,罗锐啊,你声名在外了。”
说完,李农就走上楼,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江刚喊道:“说个地儿,晚上上哪儿聚餐?”
李农头也不回的道:“我表叔家的包子铺!”
“切,没诚意!”
……
崔旺除了包子做的好,卤肉做的更是一绝。
民警大多选择上他这儿吃早餐,就是因为这个,但老崔小气,五块一碗的牛肉粉里,只有两颗小拇指大小的牛肉粒,刚够塞牙缝的。
不过今儿晚上不同了,大块的卤牛肉、卤水拼盘,手把肉,羊肉肋排,摆了满满三大桌,再加上西蓝花、西红柿等蔬菜,堆放在一起,看着就爽快。
崔旺和孟君忙不过来,还专门在附近找了两个帮手,搞了整整一下午。
自己表侄请客,老崔一点儿也不含糊,比平时显得更殷勤。
罗锐把车直接开在路边,从后备箱里抱出一箱子酒,走进店里。
在座的各位,把箱子一打开,神色立即就变了。
纸箱里除了茅台,还有五粮液,单单就是这箱子酒,就已经超过李农今天请客的费用。
江鳄鱼也不是没喝过好酒,他以前跟领导蹭过这样的酒局,领导酒足饭饱后,都是叫人来买单的,电话里的人又叫另外一个人买单,另外一个人再叫一个求自己办事的人,兜兜转转,总能找到一个冤大头。
罗锐甘愿自己当这个冤大头,只能说明他豪横,巨有钱。
江刚当即就好奇道:“罗大,你给咱们透个底儿,你到底有多少资产?”
罗锐摆摆手:“吃好喝好就行,咱们不谈这个,谈这个伤感情。”
李农咂咂嘴:“我倒是听说,省市的刑警支队长和大队长,都是跟着你发财的,陈浩陈支队,大家知道吧,你们罗大可是给陈支队赚了三百万!”
“我靠!”江刚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假的?”
李农与有荣焉,得意道:“当然是真的,我去市局开会时,听市局的康柏林,康支队讲的,康支队也在你们罗大这儿投了钱,他给我讲,千万不要放过罗大,他不仅能破案,还能赚钱!”
江刚心动了,他刚工作没几年,一直打算在临江市买房子,准备结婚用,手里刚好缺钱。不由得,他拿起酒瓶,给罗锐倒满一杯,自己先一口闷了。
“黑无常,不,罗大,什么路子来钱,给哥哥讲一讲?”
“这事儿以后再说,先吃饭,吃饭!”
罗锐知道自己要是开了口,这事儿就没完没了。
江刚只好耐着性子,准备找个机会,好好和罗锐套套近乎。
这时,齐磊凑到边上来,敬了罗锐一杯酒后,道:“罗大,听说咱们县要组建一个刑事小组?”
他的声音很小,为了不让其他桌上的同僚听见。
李农皱了皱眉:“老齐,罗大推荐你担任一中队的中队长,怎么,你还有别的心思?”
齐磊嘿嘿一笑:“李大,不是我不想做中队长,但跟着罗大,我觉得能侦破更多命案,为人民服务嘛。”
说着,他倒了一杯酒,向李农举杯:“李大,您随意,我干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农已经听明白了,如果齐磊想要拒绝升职,这个报告可不好往上打。
一杯酒,能让自己满意,但却无法让上面的领导满意。
人事任命,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组织上已经决定的事儿,你说更改就更改?那成何体统!
领导的脸面,组织的决定,你往哪儿搁?
李农张了张嘴,还没开口,罗锐便抢先道:“老齐,你的事儿,已经向上面申请了,不久就会下通知,这样,要是你真的做了一中队的中队长,就好好干,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县局的,没多大事儿。要是组织上没同意,我第一个把你纳入刑事小组,你看行吗?”
齐磊摸了摸后脑勺,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咋样?
谁都知道,罗锐的破案能力搁这儿摆着,要是刑事小组以后混出名声来了,不说多的,要是在海东省如雷贯耳,那就牛叉了,小组成员都得跟着鸡犬升天。
而且,罗锐岂是池中鱼,总有一天是要鲤鱼跃龙门的,沙河县不会是他的主战场。
齐磊的眼光是不错的,跟着罗锐,大江大河走一趟,总有一天,能混着一个刑警大队长的职务,这一辈子都值了。
存有这样的心思大有人在,方永辉、杨波、老包和小五都跑来敬酒,喝的罗锐脸红脖子粗。
李农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帮老鸟敬酒,都是先跟他喝一杯,搞得他很郁闷。
大排档有大排档的好处,没有大领导在,不拘谨,且自由、洒脱。
压抑的案子,经历太多,总要有情绪的释放,而且工作中的事情,作为侦办命案的刑警,也不能和家里人细说,很多时候都闷在心里。
除了罗锐之外,就小五年龄最小,他经历的案子少,酒也喝了不少。
一讲到前段时间,在会宁市寻找严笑的尸体,他就哭,嘶声力竭的吼:“那个孩子才13岁,13岁啊,别人的尸体都能找到,但就找不到她。
我们在河里找了整整十天,什么用都没有!她的身体被兰宝荣剁成了十八块,我们一包尸体都没找到!
人能上哪儿去啊!都说被大水冲到临江去了,临江那么大,那么冷,她还那么小……呜呜……”
齐磊喝的也挺多,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打着嗝。
“没事儿,你别把这事儿一直放在心上,总有一天,会宁市的同志们会找到她的。”
但任谁都知道,这只是安慰的话罢了,碍于资源有限,警方只能把时间花在新发刑事案件中来,已经不会主动去寻找严笑的尸体了。
除非某一天,尸体会自动显露出来,譬如,被哪个钓鱼佬钓到,或者是被某个渔民打捞起来,但这样的希望很渺小,属于有生之年了。
罗锐听不得这个,他红着眼,撇过视线,看向端菜过来的孟君。
孟君系着围裙,笑吟吟的把一盘刚炒好的素菜,搁在桌面上,对罗锐低语道:“罗警官,我想和您说个事儿。”
罗锐当即起身,随她走到后厨,这里有一个铁制楼梯,能听见女孩的声音传下来。
孟君在前带路,他就跟在后面。
崔旺用围裙擦了擦手,和往日不同,老崔的眼神显得很紧张,像是接受审判一样,又像是女婿去丈母娘家的拘束感。
罗锐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来到楼上,并不宽敞的房间里,放着电视机和几张椅子,孟君的两个孩子,正看着动画片,见到罗锐以后,两个女孩赶紧站起身。
六岁的女孩喊着:“大哥哥。”
最小的那个却叫着:“叔叔。”
罗锐偏偏头,心里一阵暖流涌动,小声和她们打着招呼:“听说你们上学了?学校里好玩不好玩啊?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没有人欺负我和妹妹,崔叔叔每天接送我们上学,他还和老师说,我们是他的女儿,大哥哥,他不是我们爸爸。”
老崔的心思,县局的警犬都门清,更何况罗锐。
这时,孟君从兜里掏出一摞钱,递给罗锐:“罗警官,谢谢您。”
罗锐没有接:“先拿着吧,让孩子们过好一些。”
孟君摇头:“赔偿款下来了,我分了一半钱给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剩下的,我都存起来了,以后有能力供她们上学。”
罗锐点点头,沉吟道:“君姐,要是您不介意,以后孩子的学费就我来承担吧,我挺喜欢她们的。”
孟君急忙摆手:“这哪成啊,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
罗锐接过钱,往孩子手里塞:“小蕾,拿着,以后缴学费好不好?”
钱太多了,叫小蕾的女孩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她怔怔的望着妈妈,不敢伸手。
孟君转过头,抹了抹眼泪,然后回过脸,挤出一个笑容:“那罗警官,我以后给您做饭吧,您的一日三餐,我都包了,我给您送进单位。”
罗锐知道自己不答应下来,孟君不会罢休,便颔首道:“也行,不过不用这么麻烦,我自个来吃就行,就不知道老崔待不待见我,”
说到这个,孟君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那个……老崔想和我过日子,罗警官,您说这事行吗?”
罗锐愣了一下,难怪孟君要找自己上楼密谈,而且老崔这厮先前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岳父一般。
孟君在这县城里,带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没有一个熟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只能征求自己的意见。
罗锐稍稍有些讶异,不管是前世,或是今生,他都是独生子,此刻,他心里荡漾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问道:“老崔对孩子们好吗?”
孟君低着头,回答道:“好,就是因为他对孩子们很好,所以我……”
“那就行,君姐,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他以后要是对你不好,我会收拾他的。”
听见这话,孟君忙点头。
见没什么事儿了,罗锐就马上下楼,在上面待的太久,对孟君名声不好。
果然,崔旺就在楼梯下待着的。
见到他下来,老崔忙低下头,佯装在楼梯下翻找什么东西,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装了个样子,他就想赶紧开溜。
“站住,不许动!”罗锐却把他喊住了。
老崔回过头来,顶嘴道:“你警察大个啊,我又没犯法,你说不动,我就不动?”
“你动下试一试?我看了,你厨房卫生不合格!”
老崔白了脸,道:“哪儿卫生不好?再说,这事儿归你管吗?开玩笑……”
罗锐来到他身边,瞪了他一眼:“对我姐和孩子们好一点,婚礼搞的像样一些。”
说完,罗锐拍了拍老崔的肩膀,云淡风轻的走出厨房。
崔旺怔在了原地,想要骂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孟君正站在楼梯上,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流出来。
崔旺站在楼梯下,咧开嘴,笑了笑,对孟君郑重的点点头。
……
翌日中午,一辆中巴车,开进了县局的院子里。
作为大队长的李农赶紧前来迎接,罗锐也站在他的身后。
赵春来握着一个保温杯,杯子里泡着枸杞。
他走下车时,向四周打量了两眼,赞叹道:“这沙河县还真是好地方,三面环山,风景优美,气候凉爽,咱们省市天气还有一丢丢炎热,这里却已经非常凉爽了……”
赵春来话还没说完,他空余的那只手,马上就被人握住了,而且还使劲摇了摇。
“赵法医,赵叔,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老盼来了。”
赵春来赶紧缩回手,看向黑不溜秋的罗锐,撇撇嘴,嫌弃道:“风景是好,就是人不太行。”
罗锐立即附耳道:“赵叔,我岳父给我搞了一瓶72年的茅台,价值连城,我费了好大劲儿买来的!”
闻言,赵春来立即来了精神,双眼放光道:“72年?你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这酒是当时用来招待尼*克*松的,后来剩下的一批,反正咱们国内存世的只有区区几瓶,出价高,不一定还能拿到手呢。这酒是按照毫升买的,一毫升比二两黄金都贵!多少人想要喝一口,哪怕一口,这一辈子就值了。”
赵春来咂了咂嘴,主动拉住罗锐的手,笑吟吟道:“罗大真是年轻有为啊,早在海江区,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果然,这才多久,就是刑警副大队长了,多少人梦寐以求,也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啊!
这次借调过来,还希望我们多多配合,争取早破案,好破案,为人民服务,我老赵在所不辞。”
他这话声音很大,后半句是对李农讲的,李农赶紧握住他的手,止不住的点头哈腰。
赵春来可是屈指一算的法医,两具高度腐败的尸体还冻在冷柜里,等着他去解剖呢,李农当然不敢怠慢。
这时,赵明背着双肩包走下车,见老爷子和罗锐谈笑风生,微微皱眉。
罗锐对赵明更是热情,恨不得把他拉进自己怀里,当着宝贝给捂着。
“赵主任,这次来,别见外啊,就当做自己的家,你看咱们沙河县,人杰地灵,正是施展抱负的时候,你要是来了,我保证你马上就能从副科转为正科。”
赵明脸上毫无表情,他是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之人。
不过上次因为K301火车抢劫杀人案,对于汪家玲的死亡勘察,因为当时条件太困难,他没有调查到有力的物证,所以多少还是有点愧疚之心。
但听说罗锐硬是在物证极少的情况下,从少女失踪案件出发,把嫌疑人绳之以法,赵明对罗锐的看法,已经拨的很高了。
赵明点点头:“放心吧……”
随后,他瞥了一眼自己老爷子,低语道:“只要你不给我爸送酒,我会尽力配合你们。”
罗锐转了转眼珠,毫无底气的道:“那行,就这么说定了。”
罗锐心里腹诽,反正老爷子都是待殡仪馆的,赵明的工作场所都在实验室里,两地相隔好几公里,不一定能碰头。
罗锐以为人到齐了,谁知,从大巴车又下来两个人。
带头的是楚阳和苏明远,两人见到罗锐,就一下子扑了过来。
“组长!”
“组长!”
见到两个熟人,听见他们叫自己‘组长’,罗锐心里一阵温暖。
“咱们好久没见了吧?”
楚阳忙点头:“一年多了!您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苏明远的身体似乎更壮了,手里提着赵明用的金属勘察箱:“要不是这次借调过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您……”
他话音还没落,一个声音从罗锐背后响起,惊喜的声音溢于言表。
“楚师兄,苏师兄!是我啊,小方!”
方永辉立即拨开罗锐,握着两个学长的手,像是见到家人一般兴奋。
罗锐这才想起来,自己和这三个人是同一个警官学校毕业的,不过自己年龄最小。
三个人正热切寒暄时,又有一个人走下车。
罗锐眼睛一愣,随后赶紧上前,笑道:“你怎么来了?”
蔡晓静还是老样子,穿的很干练,风衣配牛仔裤,头发梳成一个马尾,笑吟吟的道:“魏局叫我过来盯着,免得让你把我们家给偷了。”
罗锐咳嗽两声,忙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
蔡晓静轻轻瞥了他一眼,然后和李农打起了招呼:“李大,你好,我是海江分区的刑警副大队长,蔡晓静。”
蔡晓静的名字,李农当然知道,经常出现在内部宣传册里,名声在内的女警花。
有段时间,李农还专门调查过罗锐的履历背景,知道她和罗锐的关系匪浅,罗锐从警的契机,就是蔡晓静促成的。
他浅浅的握了握对方的手:“你好,我是李农。”
蔡晓静用比较正式的腔调,道:“这次我带队来,主要是向你们沙河县学习的,前不久的两个案子,都上了法治频道,我们省市的警局也是高度重视的。”
“不敢,不敢,互相学习交流。”李农连连点头,脸上都笑开了花。
他望了一眼罗锐,又满脸殷勤的道:“这都是领导和罗大的功劳,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微末的工作。”
罗锐翻了一个白眼,这李农浓眉大眼的,见到美女警花,也走不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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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