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弘翊上门时,沈如韫正在继母刘淑仪的牵线搭桥下,与陆知州家的小公子“培养感情”。
想到前不久才退完婚,沈如韫如今就开始大张旗鼓地找下家了,穆弘翊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断他们二人的相谈甚欢,并不由分说指责沈如韫:“你当真是耐不住寂寞!这么快便想着另觅新欢了!你就这么恨嫁?不找个人嫁了是不是会要了你的命?”
这番言论让一旁的陆小少爷瞠目结舌,“在下先前便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才知沈小姐先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陆津南对沈如韫那是一万个满意,因此在见到穆弘翊这个沦为全京城笑柄的前辈时,自然也免不了一顿奚落,说不定这样一来还能沈如韫面前刷个好感。
他斜睨着穆弘翊,阴阳怪气道:“某些人怎么还有脸找上门来?莫不是又惦记上沈小姐的权势,想重攀高枝了?”
穆弘翊这些天在傅承晏那受了不少气,但他是个色厉内荏的软蛋,自是不敢在傅承晏面前表露出半点不满。
可陆津南的父亲,只是个区区五品的知州,与他父亲平起平坐,面对他的嘲讽,穆弘翊丝毫不惯着,他狠狠瞪着陆津南,讥讽道:“某些人眼看着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还厚颜无耻想来骗婚冲喜呢?”
二人专挑对方的痛处戳,谁也不让谁。
陆津南气得脸色越发白了,他捂着胸口,“就你这样的,连软饭都吃不明白,难怪沈小姐瞧不上你。”
“就你这样的,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沈如韫也绝对瞧不上你。”穆弘翊不落下风地反驳道。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沈如韫被吵得头疼。
原本她是不想插嘴的,就让他们两人狗咬狗,但穆弘翊说话愈发过分了,她担心这位身娇体弱的陆公子,被穆弘翊那张贱嘴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他那护犊子的母亲,到时候再借此讹上她,哭着闹着让她嫁过去给陆津南冲喜。
陆津南护在沈如韫面前,昂着下巴道:“听见没有!沈小姐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见到你!”
穆弘翊懒得理会他在这蠢货,径直越过陆津南,一把攥住了沈如韫的手,“我有话同你说。”
她知他是特意为了宋怀柔来的。
从昨日起她便一直在等着他上门。
因此在面对他的请求时,沈如韫欣然应下。
陆津南被他们当做空气一般忽视了,瞬间就不乐意了,沈如韫不堪其扰,同云苓使了个眼神,勉强将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而这一切,落在穆弘翊眼中,便是她心中还未彻底放下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我知你心中过意不去,只要你愿意去刑部澄清,此事是你冤枉了柔儿,将她救出来后,我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
听着他这些恶心人的话,沈如韫冷哼一声,嗤笑道:“穆弘翊,你家中是穷得连面镜子都买不起了?”
“沈如韫,你别蹬鼻子上脸了!我现在是在给你台阶下!”穆弘翊脸色沉了下来。
“我若是不下呢?”
“往后你要是再想要……”
“没人想要跟你冰释前嫌,”沈如韫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的痴人说梦,“前几日你与你爹来闹那一出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了,先前我送你的东西,还有你为了讨好宋怀柔,从我那顺走的玉镯子,最好是给我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否则我不介意告到公堂上去,就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人了。”
那对玉镯子,乃是她生母姜兰月留给她为数不多的遗物。
沈如韫一直珍藏得好好的,只在向穆弘翊表明心迹的那一晚戴过一次,可没过多久,那对镯子就不见了,再后来,沈如韫便在宋怀柔的手腕上,瞧见了一对一模一样的。
面对她的质问,宋怀柔只称是穆弘翊送的,但她想要从穆弘翊那得到答案时,他却闪烁其词……
哪怕她再蠢,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宋怀柔为了威胁她,说要砸了那让她们产生隔阂的镯子……
上一世的沈如韫太过软弱,害怕母亲的遗物被毁,而穆弘翊又不站在她这边帮她,最终她只能将这一切强忍了下来。
可重活一世,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得住她想要向他们这对狗男女复仇的决心了。
“不就是一对镯子,只要你去刑部说明是你冤枉了柔儿,她是无辜的,明日那些东西便悉数给你抬回来。”穆弘翊虽然心在滴血,可他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觉得我是在同你商量吗?”沈如韫眼底渐渐浮现几分杀意,“或者你也可以试试看,若明日我还见不到东西,你就等着给你的柔儿妹妹收尸吧!”
穆弘翊从未见过沈如韫这样的一面,凶狠、残暴、嗜杀,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他怔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沈如韫了。
穆弘翊浑浑噩噩地从相府离开时,恰巧撞上了登门给沈如韫送折子的云钦。
穆弘翊不知他来做什么,但方才她说的话,此刻还不断在他耳畔回荡着,沈如韫肯定暗中憋着什么坏,想要对宋怀柔下手。
他得早些去凑银子,将那些先前当掉的东西全都赎回来,否则他也不敢保证,现在的沈如韫会不会说到做到。
……
沈如韫接过云钦递来的折子,认真地翻阅了起来,只见里面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各个与她相看的公子们的风流韵事,以及怪癖。
甚至还有好几个,她还未来得及见过的。
短时间内要搜集到这么多消息,并一一记录下来,必然是件劳心伤神的事,沈如韫攥着册子,心中划过一抹暖意。
她柔声道:“回去转告傅国公,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来日定当报答。”
云钦定定地瞧着她,眼底的情绪有些晦暗。
“沈小姐。”他喊道。
“嗯?”沈如韫应声,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他,“怎么了?”
云钦暗暗叹息一声,话到了嘴边,最终只化为一句:“万事小心。”
沈如韫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该说的都说完后,云钦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沈如韫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问:“还有什么事吗?”
云钦小声道:“主子这几日要离京。”
沈如韫有一瞬的惊愕,但脑海中又很快浮现出上一世的记忆,按照这个时间线,傅承晏的确应该离京了。
“劳烦你转告傅国公,切记提防一个叫关成飞的。”她拉着云钦的手腕,异常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