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柔这一番话,令她如坠冰窟。
原本她是没有怀疑到宋怀柔头上的,可想到先前广佛寺纵火一案中,安阳侯明知她是何人品,却还是选择了保下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还没来得及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或许她得先好好想想,为何十三皇子会突然出现在明月楼了。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宋怀柔那个坏女人同你说了什么不干净的话?”云棠见沈如韫脸色骤沉,当即来了几分脾气,作势就要去撕了宋怀柔的嘴。
虽然她年纪不大,可她家小姐先前对穆弘翊的真心,她可是瞧得明明白白,偏偏穆弘翊还不懂珍惜辜负了沈如韫,成天与宋怀柔那个矫揉造作的坏女人在一起。
云棠早就已经想要找个机会,为沈如韫出口恶气了。
“我们家小姐扔掉不要的东西,你倒是巴巴捡了去,不懂得感恩也就罢了,如今还跑到我们跟前来显摆上了。”云棠学着后厨的老嬷嬷们吵架的样子,双手叉在腰间,恶狠狠地瞪着宋怀柔,骂道:“你可真是癞蛤蟆趴脚上,不咬人光恶心人!”
沈如韫满脸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她身旁的云棠,她印象里的云棠,在云苓庇护下,一直都是个天真烂漫,又胆小爱哭的小豆包,没想到她会为了维护自己,浑身长满尖刺。
想到上一世云苓和云棠的下场,她对穆弘翊和宋怀柔的恨意,也越发深刻了。
“沈如韫!你自己粗鄙愚笨就算了,就连身边的丫鬟也被教得这么没规矩!”穆弘翊指着沈如韫骂道。
宋怀柔这些年来身子一直都要不怎么好,如今被沈如韫的丫鬟这么一气,她当即就软绵绵地倒在了穆弘翊怀里。
杏脸桃腮,娇柔柳腰。
美人泣泪,我见犹怜。
“你这贱婢好生粗蛮无礼,今日柔儿若是有什么闪失!”穆弘翊搂着宋怀柔,恶狠狠瞪着沈如韫,“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望着他这无能狂怒的模样,沈如韫嗤笑一声,“疯狗咬人?”
“好啊,我也很想看看,你能为了你的柔儿妹妹,做到什么地步。”沈如韫话锋一转,眼里的不屑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只可惜,你是个做不了主的废物。”
“翊哥哥,我好难受……”宋怀柔怕他们再吵下去,沈如韫会一怒之下说些什么,她当即虚弱地靠在了穆弘翊的怀里,娇声央求道:“翊哥哥,你带柔儿走好不好……”
听到宋怀柔说难受,穆弘翊也顾不上和沈如韫争个高低了,拦腰将她抱起,急匆匆上了马车。
临走前,他还满脸厌恶地唾骂道:“沈如韫,你真令人恶心!”
没了他们二人的胡搅蛮缠,沈如韫也不再耽搁时间,与云棠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进了明月楼里。
……
二人仔细地将明月楼每一处都搜查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累了一个上午,云棠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一圈,咬着唇疑惑地问道:“小姐,我们为什么不找裴少爷帮忙啊?”
“我不想牵连他。”
裴淮是个好人。
沈如韫也清楚他的心思,可她从地狱爬上来,是为了向害死她的凶手复仇的,而非换条路,去过安生日子的。
她就是这般睚眦必报。
因此,她与裴淮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绝无可能。
“可是小姐,马上就要过去半日了,我们仍旧一无所获,这可怎么办啊!”云棠有些泄气地坐到了长凳上。
“此地不宜久留,云棠,我们先出去吧。”沈如韫朝着云棠伸手,刚准备拉她起来,视线就被桌上还未收拾的残羹冷炙吸引了。
按理说,若是酒菜里有毒,中毒之人不应该只有十三皇子才对,与十三皇子同行之人为何没事?
事发至今,将近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沈如韫并未瞧见京中有其他大户人家操持白事。
“小姐……”云棠轻声唤陷入沉思的沈如韫。
沈如韫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拔下了簪子,在饭菜里搅动了几下,可银簪却并未发黑。
“饭菜无毒!”云棠惊呼一声,但很快就捂住了嘴,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极大,满脸惊恐地看向沈如韫,“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如韫原本还真以为饭菜里面被有心之人下了毒,可没想到,这样拙劣的栽赃,前来缉拿姜泠月的官员,却连取证都没有,便直接给她定了罪。
可……
此事不是圣上亲自裁决吗?
沈如韫很快便否认了这一想法。
她在脑海中快速地筛查,除了圣上,还有谁能直接地接触到这起案子。
很快沈如韫便有了答案。
刑部尚书徐元正徐大人,他是三年前坐上的刑部尚书之位,更令沈如韫失望的是,徐元正乃是沈时序的门生。
怪不得昨夜沈时序百般劝说她不要插手此事。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局,是他对姜泠月起了杀心。
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
在发现残酷的真相的那一刻,沈如韫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
她不明白,明明上一世,哪怕两家关系再僵,沈时序也从来都没有对姜家起过歹念。
难道……她与傅承晏查的贪污案,也对沈时序构成了威胁?所以他才会用这么费力的法子,来拖住她的脚步,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侵吞掉姜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钱财!
沈如韫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她越是细想,心中的恐惧就越发肆虐横行,最后成了能将她吞噬的深渊。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云棠被她吓了一大跳,她扶起她,安慰道:“小姐,你别哭,还有两天半的时间,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上一世的沈时序就一直都很谨慎,若不是新帝对沈家早已忌惮,穆弘翊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扳倒他。
沈如韫手里没有任何能够拿捏沈时序的把柄。
而沈时序这些年来又一直伪装得极好,在当今生上心中的地位,也不可撼动。
若没有充足的证据,哪怕面圣陈情,也不一定能为姜泠月脱罪。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雅间,往楼下走,云棠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
“小姐,你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啊?你别吓我啊!”云棠语气里又染上了哭腔,她双手紧紧攥着沈如韫的衣袖,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沈如韫答道:“去国公府。”
她要去找傅承晏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