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鸢儿,你这个做表嫂的实在是”
裴方氏正喋喋不休着,兀得见沉鸢将筷子搁置下,徒手抓了个鸡头入手,愣神暂时停住话茬,眼皮子开始狂跳。
上次被沉鸢一脚踹进寒湖的事情裴方氏还记忆清晰,见她这次又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下意识不安想要往后退。
沉鸢就坐在裴方氏身侧,她盯着手中鸡头的鸡嘴,又看了眼裴方氏还在叭叭一张一合的嘴,面无表情问她:“母亲可说累了?”
裴方氏见她没动作了,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下些。
“尚可,只是鸢儿,雪琳.唔.”
沉鸢得到裴方氏回答,在她话音还未落下时突然捏着手中鸡头朝裴方氏嘴里塞,堵住了她吵人耳朵的嘴。
她塞的力道大,又突然,以至于裴方氏根本没反应过来,鸡头被她这么一呛卡在了嗓子眼,开始猛烈咳嗽。
“咳咳咳”
沉鸢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收手,胸腔内憋着的那股没能吃到菜的怨气总算散了些,用帕子优雅擦手。
裴方氏身侧服侍的李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帮裴方氏拍背部的时候生气质问沉鸢:“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啊?我只是觉得母亲应当是说累了,看她说的辛苦,便亲手给她喂个鸡头补补,以示我的孝心,不行么?”
手擦好,沉鸢见裴方氏终于将那个鸡头吐出来呕在地上,气定神闲拿起筷子终于夹到了第一筷子菜入口,舒服喟叹出声。
果然还是发疯管用啊。
这不,叭叭叭的鸡嘴闭上了不说,她也终于能吃上饭了。
方雪琳坐在沉鸢斜对面,本来就要听到裴方氏替她定下的婚事说情,哪知沉鸢会突然疯了一般将鸡嘴塞进裴方氏口中。
这会儿见她开始吃菜了,她才回过神来,忙去帮忙扶裴方氏。
她原还想着自己再和沉鸢卖卖惨,求个情。
现今见她癫得连裴方氏都这么得罪,彻底歇了心思,神情一阵恍惚。
裴方氏擦好嘴上余留的鸡头味道,还有点想吐。
站稳了发现罪魁祸首竟然还在淡定用菜,面上的温和假面再也维持不住,气急猛拍桌子:“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子玉怎会娶了你这么一个疯妇当娘子,来人!”
周围站了不少身强力壮的婆子,裴方氏喘了几口气,开始给沉鸢定罪:“少夫人目无尊长,今日我这个做婆母的便要好好替子玉教训一下她,给我抓住她,掌嘴二十!!”
沉鸢放下筷子,擦了擦唇角油渍,冷眼看向准备过来捉她的婆子们:“我看谁敢动我!”
枝落收到沉鸢眼神暗示,悄悄退了下去。
裴方氏气的又拍了拍桌面,将桌上的碗筷震的哐当作响。
“反了天了,这个家只要我一日不死,我便还是府中当家主母,你如此狂妄行事,当真以为这府中是你一人说了算?”
沉鸢嗤笑一声,还是没站起来,反而还有心思端起身前茶水用茶盖抹了抹茶沫子:“我自然没这个想法,不过比起当家主母,真正撑着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分量应当更重些吧?”
枝落这时带着沉鸢一早带过来的侍卫过来了。
侍卫们穿着统一暗鸢纹黑衣,腰间俱别着一把佩剑,杀气腾腾。
沉鸢见人来了,这才品了一口香茗放下,起了身。
裴昭雪的侍卫团从来只给自己用,方雪琳是知晓这一点的。
如今见进来的一群侍卫严严实实将沉鸢护住,哪里猜不到原因?
“母亲看看这是什么?”
沉鸢从袖口掏出一块玉色令牌,令牌尾端系有一个黑色流苏,流苏尾在少女抬手时滑过她皓腕,刺痛了方雪琳和裴方氏双目。
“这是.家主令牌?!”李嬷嬷一眼认出,震惊开口。
沉鸢挑眉颔首,将令牌收回:“没错,裴昭雪说了,日后他只要不在,这府中便是我做主,婆母想要教训我,可以,等他回来了您亲自给他说。”
上辈子这玩意儿她没找裴昭雪要过,一直被裴方氏以长辈身份蹉跎恶心着,偏偏又没有回击理由。
现如今看着裴方氏像是吞了一只苍蝇的难受样,沉鸢面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问她,这午膳还要不要继续用。
“都是一家人,可别伤了和气。”
这句话裴方氏从前惯常在她和方雪琳起矛盾时说,充当了不少次搅屎棍。
现在听着熟悉的话从沉鸢口中说出,裴方氏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没顺过来,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姑母!”
“夫人!!”
裴方氏怕死的很,每月都要请名医上府号脉,沉鸢可不觉得她能一下子将她气出什么事儿。
见她晕了过去倒也不担心,看着手忙脚乱的一群人去扶裴方氏,且方雪琳也准备跟过去,出声叫住了她。
“方雪琳。”
沉鸢的声音清脆柔和,落在耳中并不难听。
但此刻方雪琳听着,却感觉浑身一僵,手脚都开始发凉。
“我有事要同你说,你过来。”
沉鸢已经没了继续吃午膳的兴致,让枝落将这里的膳食撤了,她则是抬步朝方雪琳住着的暖阁前去。
这处暖阁靠近裴昭雪院子,原本是为她准备的。
成婚之前裴昭雪还详细向她介绍了院落布局,哪知临门一脚,被方雪琳截了胡。
这处之所以有个暖阁,是因为后院有一方天然泉眼,每年临近秋冬都会有热水冒出,带动整个院子的温度上升不少。
裴昭雪告诉她,方雪琳身子骨病弱,向他再三祈求了这处院子,而她身体健康,要不要这个带暖泉的院子其实没什么大碍。
沉鸢停步在那汪被下人特意修葺了一番的暖池前,看着里面欢快游来游去的鱼儿,回想当时她满怀期望,却只能迎来一腔失望的模样,轻笑出声。
“表嫂,你是有何事要同我说?”
暖池这边水汽氤氲,周身寒意才过来便被熏散了,沉鸢热到将狐裘斗篷解下,递给枝落拿着。
方雪琳和她一样,同样解了狐裘斗篷,面上扑的米粉被水汽这么一熏开始掉色儿,露出内里气色红润的面庞。
沉鸢注意到这一点,压下想笑冲动没拆穿,只是问她:“住在暖阁的这几月身体情况如何?可养的好一些了?”
方雪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