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来历就连我也并未调查清楚,你这般倾力助他,甚至还找到了内管监,究竟是想做什么?你与他又是何关系?又可知攀附上宦官后会有多少风险在?”
晏朝如今宦官地位大大增加,朝内皇帝近来沉迷于求仙问道,长生不死,司礼监大太监王德福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位修道的道人,说是能炼制不老仙丹。
皇帝吃完仙丹身体情况的确比从前好上不少,便较为宠幸王德福,连带着整个宦官组织势力也跟着水涨船高,十分得皇帝信赖。
这种情况下,和宦官扯上干系,并非明智之举。
沉鸢正在给香薰炉内熏香换香料,听裴昭雪提起崔邵倒也不算意外。
以他的本领,在她没有刻意瞒着他的情况下想要查到这些,易如反掌。
她盖上香薰炉,用火折子重新点燃香薰,看着奶白色烟缕袅袅自镂空雕花铜炉升起,目色很空:
“我何时打过没有准备的仗?至于我想干什么,和他是什么关系,就没必要和你说的太清楚了,崔邵和安度王不同,我接近他只是出于我的私欲,你不用担心他这边的事情会给你添麻烦,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既然这辈子她不打算一直伴裴昭雪左右,崔邵也合该过上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了她这个糊涂的朋友早早丧命,还死的那般不体面。
沉鸢和裴昭雪已经成婚,自然是睡在同一间榻室,带回来的衣物也置放在一起。
“出于你的私欲?”裴昭雪想起被他带回来的那些衣衫,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将内里叠放在包袱内的几件冬袍取出,一一放在桌上。
冬袍款式简洁,皆是做过尺寸改装的,沉鸢第一眼瞧着眼熟,本还没看出来。
直到又看了一眼,她才想起来这些好似是她拿本要送给裴昭雪的衣衫改装后送给崔邵的。
“你去找他了?”沉鸢站起身,拿起一件冬袍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的确没认错,诧异的同时,也有些无语。
崔邵当时身上穿着和春衫差不多薄的衣裳,裴昭雪至于去将衣裳都抢回来?
“是,这些衣裳本该是送给我的吧?”
他语气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发酸,沉鸢没否认,将这些衣衫挨个收回包袱内后不满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也不差这几套衣裳,更何况这些衣裳我既还未送出去,那便与你无关,我转送给崔邵,有什么问题么?”
“加之你既然已经见到他人了,应当也看见他情况有多糟糕,你将这些冬衣带回来,他穿什么?”
沉鸢知道崔邵现在情况艰难,且他又不肯接受她给的银子,没这些冬衣,这种下雪的冬日,不得给他冻坏了?
裴昭雪清晰从沉鸢眼中看见了久违的心疼之色,却不是因为他,那种心脏被针扎的疼痛感再度袭来,疼的他面色白了不少。
他伸手拉住欲要带着冬衣离开的少女,喑哑着嗓音告诉她:“我将这些冬衣拿回来之前已经派人给他置买了新冬衣,他有衣裳穿。”
如此,沉鸢紧皱眉头方松缓些,但放下手中冬衣的意思还是没有。
“那也不行,这些本就是我要送给他的,你将衣裳要回来是怎么一回事?”
衣物可不是什么普通物件,更何况还是沉鸢亲手缝制改良的,意义更加非凡。
裴昭雪见她还是要抬步离开,加大攥紧她袖口的力道,突然明白尉迟烨册子中所写的占有欲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
他抿唇紧盯沉鸢不悦面庞,告诉她:“不行,只要你与我还未和离一日,你便不能如此行事,你如今还是我的妻,如何能另找姘头?”
“姘头?裴昭雪,你脑子没问题吧?”沉鸢皱眉提高声音,挣脱开他束缚无语看了他一眼,“崔邵只是我朋友,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
她说罢,继续抬步往外走时最后留了一句:“以后有关他的事情,我希望你都不要插手,我的朋友我自知晓该如何对待。”
沉鸢爱人时的模样裴昭雪是知晓的,并非如今这般,提起这个人时水眸内并无任何炽热和波动。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背影,原先还聚集在胸前内的憋闷和愤怒这会儿直接被她一句“朋友”轻易击散。
只是朋友么.
沉鸢将那些冬衣重新派人寄出去后,就被沉母找上,问她晌午都想吃些什么,她今日是寿星,她最大。
“还有便是,那个名叫裴谨言的男娃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裴谨言之前沾了一身屎尿,涕泪横流被带进沉府后,二老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有关裴谨言的身份,裴昭雪虽说了是养子,却并未将他来历说的明晰,沉鸢对此也没多说什么。
这肯定不行,无缘无故在新婚一月后多了一个养子,沉母觉得还是要仔细问问才行。
“你先前不是告诉娘说,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沉母握着沉鸢的手,将她带到炭火炉旁边烤火,被岁月侵蚀却仍风韵犹存的美面一片担忧。
“这孩子,当真只是子玉友人的遗腹子?你有调查过他么?”
沉母说的隐晦,但沉鸢还是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有关裴谨言的真正身世,裴昭雪瞒的很紧,直到她前世难产身死前,她都没能从他严实到不行的嘴中撬到一个答案。
现今她仔细回想,裴昭雪如今二十有一,裴谨言八岁,古代人成亲生子一般又比较早。
十二三岁生孩子的比比皆是,按照这个年龄换算,裴昭雪十三岁和谁云雨一番有了裴谨言,也不是什么太离谱的事。
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家母亲;“没有,不过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母亲不必担忧。”
二老这边她暂时不想让他们知晓她和裴昭雪离心的事情,免得瞎担心。
沉母暂且信了,松气后问她,那她打算日后还这么待他?
“他做的事情虽过分了些,但他是子玉带回来的孩子,你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夫妻感情?”
沉鸢轻笑出声,安抚沉母:“影响到也没办法,的确是他有错在先,对了。”
她想起来昨日她离府去寻裴轩前嘱咐裴谨言亲自去和自家父母道歉的事情,问沉母他做了没有?
沉鸢:磨拳擦脚,准备痛扁小屁孩。
裴谨言: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