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怔住,僵硬半晌,这才缓缓转身,面对顾夏风,她眼神复杂纠结,“风儿,你……”
顾夏风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阿姐说的果然不错。
顾家人,情意凉薄。
他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来,眼底再也没了半点波澜,神情木讷道,“既如此,那便滴骨认亲吧。”
“风儿!不可——!”
元氏吓得近乎晕厥,身旁红烛扶住她,顾烟罗轻拍她的手背安抚,旋即默默看向秋晶。
顾长德理都不理元氏,眼底露出得逞的笑意,他立刻派人上前,准备摁住顾夏风。
却在接近顾夏风的刹那,站在顾如月和顾夏风中间的秋晶,倏地惊恐地挡在顾如月身前,“我家小姐肯定是顾家血脉,你们别碰她!”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在场看热闹的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这顾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在说什么啊?她怎么看起来那么害怕?”
“是啊,瞧着像是怕被揭穿什么,这不是要验顾家小少爷的身份吗?”
顾如月的脑袋嗡嗡直响,她恨不得扇秋晶一巴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种紧要关头,她多此一举做什么?
“你回来!”顾如月拽着秋晶的手臂,想让她回来,但秋晶却被吓得厉害,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断重复着,“我家小姐真的是顾家血脉!你们不准碰她!不准碰她!”
顾南山见状,心中暗道不好,眸光幽暗,“把这个神志不清的丫鬟拉下去!”
他话刚落,那秋晶就立刻声音尖锐地喊道,“不要——!小姐!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你不是顾家血脉的事说出来的,我真的害怕,我好害怕……!”
正堂内的宾客全都震惊无比。
怎么又一个不是顾家血脉的?
这顾南山……?
顾南山眼神阴鸷下来,“满口胡言!阿月怎么就不是本将军的亲生血脉了?”
秋晶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却依旧强撑着道,“那日,是你将军、将军你自己说的,二小姐不是你的血脉……”
顾南山的黑眸顿时冷戾,“胡说八道!何人撺掇你这般胡言的?”
顾长德看顾如月的事出来扰乱他的计划,眸光一凝,“既如此,那二小姐便一起滴骨认亲,都看看是否为顾家血脉不就行了?”
顾南山脊背微僵,这绝对不行!
顾如月一旦被验,绝对会出事。
顾如月更是脸色惨白,她背上冒出一层冷汗,“爹爹,女儿怎会不是顾家的血脉……”
她刚说完,似乎是被吓得厉害,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这贱婢满嘴胡言乱语,把她……”
“将军,这种私事还是等验完小少爷身份后再做吧。”顾长德打断顾南山的话,语气急切。
“把他摁住。”
顾长德指使下人去摁住顾夏风的手。
下人还未接近顾夏风,却被一道清瘦纤细的身影给拦住。
“你们动我阿弟试试!”
顾烟罗跑到顾夏风身前,她张开双臂,目光格外坚定地护住顾夏风。
顾长德看这个傻子竟敢阻拦他,目光幽幽。
“滴骨认亲根本不能判断是否为血亲!”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在场众人全都诧异地看向顾烟罗。
紧要关头,竟然是顾家这个小傻子护在顾夏风身前的?
只不过,她一个傻子的话,怎会有人相信?
“自古以来多的是人用滴骨认亲的法子来验,你说不能便不能?”顾长德眸光晦暗,他拽住顾烟罗的手臂一拉,“一个傻子还想阻拦我,滚!”
他想把顾烟罗拽到在地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莫名一软,竟然丝毫用不上力气!
手背上隐隐的刺痛传来。
顾长德紧皱眉心,他去看刺痛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
顾烟罗默默收回银针,藏匿在袖子间,一双眼漆黑的厉害,“我师父是药王谷神医,这是他告诉我的!滴骨认亲根本不能判断是否为血亲!”
众人听着顾烟罗的话,纷纷诧异。
他们竟然都忘了,顾烟罗就算再怎么痴傻,她也在药王谷待了七年,还是跟着神医徐子钦。
而眼前的顾长德,他自然是清楚,滴骨认亲并不准确,但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才知道的,活人的骨头根本不能浸透血液!
所以,他更不可能会让顾烟罗阻止自己!
“你别胡说八道!徐神医知道你这个傻子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吗?”顾长德冷哼,递给身旁的人一个眼神,那人立刻上前,准备把顾夏风拽走。
顾夏风眼尾泛红,他看顾烟罗把接近他的人全都推开,漆黑眼底的戾气渐浓。
就在顾夏风即将隐忍不住,要去把那两个拽顾烟罗的人给踹开时,将军府外倏地传来一声,“我徒儿何时败坏我的名声了?”
这声音……!
众人全都看向正堂的门口处。
入目的是一袭白衣的老者,仙风道骨,精神奕奕,眸子漆黑明亮。
这是……徐神医!
京城内不免有见过徐子钦的人。
看到徐子钦的刹那,顿时站起身子,“徐神医?您竟有时间出谷来京?”
说话的是京城内身份尊贵的董太公,曾在当今明成帝幼年时,辅佐他念书,又被明成帝重用,在朝堂发光发热近二十年,如今上了年纪,便谋了个清闲的官职。
董太公这一说,众人都抬眼看向徐子钦。
毕竟他们都只是听说过传闻中的徐神医,却从来没有见过。
徐子钦迈步入正堂,那董太公上前迎他,徐子钦俯身,“董太公,真是许久未见。”
自上次给他医治后,已是十年未见。
董太公仔细端详着徐子钦,“真是许久未见,徐神医近来可好?”
“劳董太公挂念,一切安好。”
“方才徐神医所言……你徒儿不曾败坏你名声,是何意?难道滴骨认亲当真不能判断是否为血亲?”董太公想到方才的事,疑惑问道。
徐子钦点头,“不错,我徒儿说的没错,滴骨认亲根本不能判断是否为血亲,阿罗,你来说是为何。”
徐子钦眼神慈爱地看向顾烟罗,许久未见,他这个小傻徒瞧着似乎聪慧了些。
顾烟罗抿唇,她眸光清亮,“阿罗跟着师父学医时发现,剥掉皮的骨头,经过长时间风吹日化,皮肉腐蚀掉,骨头发酥,无论是水,还是尿,亦或者是血,都能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