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下,别乱动。”
萧九宴看到顾烟罗进来,本就强撑着的身子,在顾烟罗扶上来的刹那,瞬间倒在她的肩头。
“没事。”低哑隐忍的嗓音响起,虚弱无比。
顾烟罗扶着他躺下来,“你别说话。”
她目光落在萧九宴的手臂上,那血淋淋的伤口,从他的手腕处,一直延伸到那根完全不能用的尾指,触目惊心。
行刺之人是想要彻底毁了萧九宴的这只手!
顾烟罗眸子闪过一抹阴鸷。
她将萧九宴的袖子轻轻往上挽去,将伤口上的血迹简单擦拭干净,看清楚伤口,这才注意到皮肉被彻底划烂,已经隐隐能看到骨头。
“我帮你把那根断指重新接上,好吗?”
顾烟罗抬眸,她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望向萧九宴时,眼底满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心疼。
萧九宴勉强睁开眼,他顿了顿,哑声道,“好。”
得到萧九宴应允,顾烟罗没再停顿,她按照医书上记载的法子,开始为萧九宴处理他的断骨。
外面,常柏面对六皇子的十几个守卫,依旧面不改色。
六皇子讥讽道,“让一个傻子进去又能如何?你真以为,这个傻子能医好二皇兄吗?太医马上就来,到时候若二皇兄的伤口有加重的趋势,这个傻子就等着掉脑袋吧!”
“那就不劳六殿下费心,六殿下还是想想,如何跟皇上解释今日之事吧!”
六皇子挑眉,“解释?本宫为何要解释?二皇兄遇刺,本宫为了保护他伤势不再加重,这才围了清风阁,一心等太医来医治二皇兄,有什么问题吗?”
常柏冷哼,他眼底划过一抹暗意。
他敢肯定,六皇子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否则,早应该到的太医,为何迟迟不到?
幸好顾大小姐会医术,否则今日殿下怕是真的会……!
常柏眸光泛冷,“那太医呢?六皇子去请的太医怎么迟迟都到不了?”
裴洲迈步往前,“常柏!你是在质疑六皇子吗?派去传太医的人又不是六殿下,六殿下又怎会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
常柏冷哼一声,他懒得再跟这些人计较。
“时间差不多就把顾大小姐请出来吧,毕竟二皇兄还有伤在身,这个傻子若手脚没个轻重,再伤到二皇兄该如何是好?”
六皇子声线凉薄,他这话一落,守卫们便朝着清风阁内闯。
常柏飞身一跃,他拦在清风阁门前,虎视眈眈。
两个守卫冲上来,被常柏踹飞。
顾烟罗帮萧九宴处理掉伤口上的侧生出的肉芽后,来到门前,她看到常柏的影子印在门上,“常柏,我要帮阿晏哥哥接断指,十分关键,不能被打断,你再撑一会儿。”
常柏眸光一凝,“好。”
他应声后,对面的六皇子隐约察觉出异样。
平白无故,这个常柏为何偏要顾烟罗去里面医治萧九宴?
难道顾烟罗真的会医术?
想到她师父是神医徐子钦,六皇子目光阴沉几分。
他绝不允许有人影响他的计划。
“从窗户闯!”六皇子咬牙,绷紧下颌,沉声喊道,“任何人不得影响二皇兄!”
立刻有守卫朝着窗子闯去,常柏呼吸一颤,不行——!
但眼前的人又杀上来!
就在常柏逐渐筋疲力竭,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六皇子的人闯入清风阁时,不远处倏地响起一道声音,“守住窗子!”
常柏猛地抬眸,就看到苍紫带着殿下的暗卫,闯了进来。
他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嗓音嘶哑,“苍紫!”
苍紫眸光冷戾,她带着人冲到六皇子的人面前,齐刷刷的黑衣人,瞬间将六皇子的人围的严丝合缝。
“你们这些人闯入书院,想做什么?”六皇子察觉出不妙,他厉声道。
“二殿下受伤,我们这些属下本该守在殿下身边,就算二殿下跟六殿下是亲兄弟,这种时候,还是自己人更值得信任。”
常柏擦拭掉嘴角的血渍,冷声道。
“殿下怎么样了?”苍紫目光阴沉,低声询问常柏。
“放心吧,顾大小姐已经在帮殿下接断指了。”
苍紫面色微僵,“顾大小姐?她会医术?”
常柏递给她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还记得那次在城外遇刺吗?殿下差点性命不保,就是被顾大小姐救回来的。”
苍紫更是诧异,顾大小姐一个傻女,竟然医术如此高明?
清风阁内。
顾烟罗帮萧九宴把断指接好时,她的额头上已然一层薄汗。
她药箱内的麻沸散用完了,眼下也没机会去取,萧九宴便咬牙忍着疼,硬生生承受着接骨之痛。
顾烟罗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是萧九宴。
可他竟是硬生生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手臂上凸起的青筋,和脸颊两侧冒出的冷汗,显示出他的痛楚。
“好了。”顾烟罗落下这话时,她的声音都有些哑。
萧九宴把头往后一仰,他的喉结滚动几下,黑睫一颤。
“疼吗?”顾烟罗望着包扎好的伤口,眼圈微红,“肯定很疼。”
萧九宴却只是绷紧唇,他竭力隐忍许久,才从喉间溢出一句,“不疼。”
话落,他缓缓伸出手,“扶本宫起来。”
顾烟罗收拾好小药箱里的东西,扶着萧九宴坐直身子。
“帮本宫擦汗。”刚坐稳,萧九宴便又沉声道。
顾烟罗立刻抽出帕子,把萧九宴额角的薄汗全都擦拭干净。
她凝眉逼近,温热的气息落在萧九宴的脸上,萧九宴深幽眸子微微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避开目光。
等擦拭完汗,“太医到了吗?”
“我去问问看。”顾烟罗起身,她走到门前。
一开门,顾烟罗就看到,门前一整排身着黑衣之人,他们拦在清风阁门前,六皇子的人全都被逼退,靠近不得半步。
顾烟罗:“……”
她弱弱道,“太医到了吗?”
常柏骤然回眸,苍紫则是拎着匆匆赶来,吓得脸色惨白的太医往顾烟罗面前一扔,“在这。”
“你随我进来。”顾烟罗微惊,往后退了几步,怕太医摔在她身上。
太医进来,还未站稳,就看到原本本该被医治的二殿下,安然无恙斜靠在床榻上,面色不变,眸子一如既往冷戾涔寒。
太医吓得抖了抖,他注意到被包扎好的伤口,想到那人的叮嘱,胆战心惊往前,不顾萧九宴的伤口,便伸手,扯掉那包扎好的细布,“二殿下!这是何人包扎的?简直是胡闹!微臣重新为殿下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