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顾夫人说的话,本王都听到了。”萧九宴启唇,他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顾烟罗微怔,旋即若有所思,萧九宴的意思是……听到娘亲说让她好好考虑这门婚事。
还是……她的犹豫?
这两点,或许都是让他内心 不安的缘由之一。
顾烟罗想明白此事,她便紧紧握住萧九宴的手,“阿晏哥哥,我不会改变心意。”
顾烟罗抬起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睛,眼底生出让萧九宴都有些难以置信的坚定,“前日娘亲跟我说起,若我不能忍受你迎娶侧妃或纳妾,会给我另寻婚事,回去我便仔细思索许久,我一想到余生不能同你一起度过,便觉得痛苦窒息。”
萧九宴听到顾烟罗这番话,此前他心中的忐忑和不安,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
顾烟罗没有半分隐瞒,萧九宴也不再隐藏他的真实想法,“阿罗,本王可以如实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做皇帝。”
从未想过要做皇帝?
顾烟罗听到这句话直接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为何?”
顾烟罗眉心细细皱了皱,自从她重生的那日起,她便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会协助萧九宴成为明成新帝。
前世,六皇子成为皇帝,是因为她嫁给裴洲,她是那个间接导致萧九宴惨死的人,所以她心生愧疚。
重生后,顾烟罗的想法便是萧九宴可以成为明成新帝,便不会再如前世那般。
可此刻,萧九宴却十分认真地与她说,他从来都不想当皇帝。
“成为皇帝又有什么好?像父皇那样每日兢兢业业,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后宫里的每一个妃子,不过都是权力交织下的棋子,阿罗,我不想那样。”
萧九宴说这些话时,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攥紧,眼底闪烁着微冷光泽,“你应该也听说过,父皇曾经有一个心上人,当今皇后便是仗着与父皇心上人三分相似才成为六宫之主。”
顾烟罗点点头,她是知道此事的,但是明成帝与他心上人的故事,她确实不知。
“当年父皇还不是皇帝,他与那女子两情相悦,可因为夺嫡之争,那个女子全家被人陷害,沦为罪臣,就在此时,父皇被立为太子,半数朝臣上奏,希望父皇能够亲手处理掉那女子一家。
父皇如何能狠得下心,他跪求那时的皇帝,希望能调查此案,可根本没有时间给他,朝臣逼迫,他身在那个位置,必须要为了天下这样做,他只能下令杀死那个女子全家,却独独留了那女子的命,原本以为余生都能护她周全,可……”
萧九宴说到此处,黑眸微暗,顾烟罗却都懂了。
在明成帝下令杀死那女子全家时,他们之间便已经再无可能了。
这根刺会一直深陷在皮肤内,时不时刺痛两人。
“这是父皇心中一辈子的痛,他无数次懊悔自己那个决策,最终那女子还没来得及被父皇迎娶为太子妃,便郁郁而终。
阿罗,我不想这样的悲剧将来某一日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如今我所筹谋的一切,不是为了争皇位,而是为了保护母妃和明华。”
萧九宴从未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过。
所以在贞妃被诊出有孕时,他从未有过半分忧虑,反之是欣喜暗涌。
他从未在意过那个位置。
顾烟罗眼睫微颤,她的眼底满是诧异和震惊,没想到明成帝与他的心上人竟还有这段过往。
“我知道你跟顾夫人的顾虑,便是我们是否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此刻,阿罗,我十分认真地告诉你,不会。”
萧九宴话落,顾烟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深深凝视着面前的萧九宴。
良久,顾烟罗压抑住心尖的颤栗,扑入他的怀中,“我懂了,我懂你的想法了。”
在皇家,哪怕你不想要,你也要争。
如今,知道萧九宴心中真正的想法,顾烟罗日日夜夜都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似乎缓缓落了下去。
两人聊开此事后,便默契地没有再提陆统领的那件事。
接下来,将近半个月的时日,前线的战火就没有停息过。
顾烟罗每日醒来,耳边都是厮杀的声音,她忙的几乎停不下脚,每日刚休息一会儿,睁开眼便又有受伤的士兵。
北洲军队用马粪炮箭头的事,倒是让萧九宴心中有了主意。
顾烟罗把她制毒的药方子写下来,萧九宴按照她的方子配了不少毒,然后将那些箭头全都泡在毒药中。
这计策虽然心狠手辣,但却是解决战争最快的办法。
战争多拖延一日,便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
三日后,泡了毒的箭,狠狠刺入北洲军队大将军胸口。
整个北洲军队内,找不出一个军医能解顾烟罗的毒。
明成的西北驻军,本就身形彪悍,再加上训练有素的顾家军,强强联合,很快便将群龙无首的北洲军队击退回北洲境地。
首战告捷,整个军营士气大涨。
北洲军队一日破解不了顾烟罗的毒,他们便一日不敢继续攻城。
这场筹谋了将近十几年的大计,功亏一篑。
不仅如此,还损失了众多良将,全都中了顾烟罗的毒。
北洲君主气到发疯,只能被迫写投降信,然后命令北洲大军撤退。
但顾烟罗和萧九宴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北洲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北洲君主狼子野心,筹谋这么多年,接下来他肯定还会有所动作。
不过,至少目前,他们不敢再肆无忌惮冒犯西北边境。
为了庆祝这场胜利的战争,萧九宴下令在墨水城内举办庆功宴。
这场庆功宴邀请了墨水城内的所有官员,以及此次在大战中建功赫赫的将士们。
顾烟罗和元氏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自从来到西北边境,顾烟罗已经许久没有好好收拾过,她整日都是随便将头发一挽,以男装示人,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医治。
此番举办庆功宴,萧九宴特意请了墨水城内的妆娘,为顾烟罗和元氏打扮。
庆功宴就在傍晚,顾烟罗和元氏坐在铜镜前被妆娘伺候着梳妆时,萧九宴和常柏来到了房外。
“县主,我家王爷有请。”
常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顾烟罗侧眸看了一眼元氏,旋即她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顾烟罗的妆面已经画的差不多,若不是出席重大宴会,顾烟罗一般都是不施妆的。
眼下,墨水城的妆娘为顾烟罗画了属于西北特色的妆面。
那清亮澄澈的大眼睛,此刻,媚眼如丝,顾盼生姿,眸含春水般勾人,蛊惑人心。
珠帘遮面,那朱唇若隐若现,手腕上系着铃铛,无端勾起一抹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