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明成帝掐住脖子,她的脸一点点涨红,本已经失去理智,此刻竟也渐渐清醒。
她剧烈摇头,“没、没有……臣妾没有……”
但明成帝将她方才说的一切全都清清楚楚听入耳朵里,他目眦欲裂,掐住皇后脖子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力气。
“是你毒死了婉意,是你……”
明成帝的声音沙哑无比。
皇后只觉得窒息,她抬手握住明成帝的手腕,拼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
明成帝双眼赤红,“毒后……毒后!亏朕这么信任你,立你为后,让你掌管整个后宫,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朕要废了你!”
明成帝的话似狠狠刺激到皇后,她唇瓣憋得又红又紫,“臣妾、臣妾这些年勤勤恳恳,为后宫付出的一切,竟、竟还不如一个咽气了的宋婉意……”
她断断续续说完,嗤笑两声。
“勤勤恳恳?”隐匿在暗处沉默至此的萧九宴,缓缓踏入坤宁宫内,他那双幽冷眸子沉默看向皇后。
“皇后的勤勤恳恳,就是在母妃生产时,将阿罗控制在太医院内,任由母妃性命垂危!皇后的勤勤恳恳,就是在本宫年幼丧母时,一时不察让太医院将本宫的安神汤换成毒药,皇后的勤勤恳恳,就是在宫中妃嫔诞下皇子后,悄无声息让他们死在襁褓之中……”
萧九宴一字一顿。
他说出的许多事,明成帝都不知道。
他眼神震惊地看着皇后,完全没想到,这个与他朝夕相处,做了明成这么多年皇后的女子,真实的嘴脸竟然是这么可怖。
明成帝绝望闭眸,怪不得如今宫中都是公主,怪不得他的很多儿子都长不大……
“皇后为十七弟筹谋,想让他坐上储君之位,所以那么急切,逼迫他出人头地,甚至不惜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桩桩件件,皇后都忘了吗?”
萧九宴的话,提醒明成帝想起十七皇子所受的伤。
他彻底失望,缓缓松开掐着皇后脖子的手指,声音喑哑低沉,“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妇,传朕旨意,废后!”
明成帝甚至没有力气多说一句,只言简意赅说了废后二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坤宁宫。
皇后跌坐在地上,她眸光怔怔,显然还未反应过来一般。
等萧九宴和明成帝都走远,她痴痴看着坤宁宫的宫门,看到宫门一点点关上……
宫门被重重上了锁。
皇后恍然反应过来,她仰头,放声大笑着,“宋婉意!你满意了吗?你把我得到的一切都抢走了,宋婉意,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
“宋婉意!贱人!”
“贱人……!”
那嘶哑难听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明成帝回到寝殿内。
他将书架最深处的卷轴拿出,缓缓摊开,看到卷轴上的画像。
“婉意,是朕对不起你……都是朕的错。”
滚烫的眼泪滴落在画卷上,明成帝俯身,双手撑在画卷之上,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和愧疚。
萧九宴站在不远处,他静静看着父皇这副模样,依旧觉得震惊,父皇这么爱那位宋姑娘,后来也后宫佳丽三千。
原来皇上的爱,是可以分给那么多人的。
萧九宴微微攥紧手指,越发坚定心中的念头。
他和阿罗,永远都不能走到这一步。
不能。
……
废后的圣旨第二日一早便传遍整个后宫。
皇后被废,乔家被波及,除了乔若水一家,乔家其余人,全都被流放璋南。
萧九宴将调查到的所有证据全都呈了上去。
明成帝下旨三日后处死皇后。
皇后的死已是既定的事实,萧九宴愈发迫不及待找到顾烟罗,告诉她,她的计划很成功,当年那位宋姑娘的死果然和皇后有关。
可他却依旧没有任何顾烟罗的消息。
元家的人都知道顾烟罗消失的消息,全都派出人去寻找。
得知皇后被废,且三日后便要被处死,萧铎站在院中沉默良久。
当年他被带去皇后身边抚养时,他偷偷开心了一晚上,以后他也有娘亲了。
可见到皇后,当她手中的鞭子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时,他想,原来有娘亲一点都不快乐。
尤其在皇后怀上十七皇子后,本就如履薄冰的他,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萧青黛肆无忌惮欺辱他,坤宁宫随便一个宫人都敢给他脸色看。
他的日子黑暗的没有尽头,有皇后的授意,无人将他看做七皇子,只将他视作可以随意打骂的畜生。
他的生母是个卑贱的宫婢,爬上龙床,接连生下两个孩子后,异想天开做封妃的美梦,甚至大言不惭跟旁的宫婢说如何勾引皇上,这话被父皇完完整整听了去。
一个宫婢而已,死的悄无声息,在这后宫内掀不起任何波澜。
只不过,从那以后,她跟萧青黛就再也没有娘亲了。
萧铎站在窗子旁沉默许久,他垂眼看着掌心的那一方小手帕,若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阿罗还在,肯定会说,那都过去了,你应该努力走好以后的路。
他想,他该跟过去做个了结。
暮色西沉。
萧铎来到坤宁宫前。
仅仅一两日的时间,昔日风光的坤宁宫便完全变了光景。
紧闭的朱红大门被落了锁。
坤宁宫内一片死寂,好像一座无人的冷宫。
萧铎从偏门进入。
须臾,他来到坤宁宫内的正殿。
宫人们全都被遣散,这坤宁宫内,只剩皇后一人。
不,只剩乔庭月一人。
萧铎踩在正殿前的台阶上,一寸寸往上走。
等他的身影彻底出现在乔庭月的眼底,她眼底的希冀一点点消散。
“母后以为是何人?”萧铎迈步走近。
乔庭月正躺在软榻上,她的眸子涣散,衣衫也凌乱,发髻更是乱糟糟的,与这些年总是端庄贤淑模样的皇后截然不同。
“听说后日便是母后的死期,儿臣来送母后最后一程。”
乔庭月听到这话,她的眸子深处立刻燃烧起熊熊怒火,“萧铎!你敢看本宫笑话!”
萧铎轻嗤一声,“看你笑话又如何?这些年母后对儿臣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乔庭月幽幽盯着萧铎,她突然想到什么,眼底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和冷笑,“你还有脸看本宫笑话?你或许不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