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卿身上穿着男子的锦袍,叶定远吃惊地张大了嘴,他妹妹实在是胆大,不仅深夜才归,而且还穿着男子的衣袍,那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略有些凌乱,还真让人浮想联翩。
叶定远焦急万分道:“妹妹可是被人欺负了?二哥哥去找那个混账算账去。”
他妹妹如此乖巧懂事,一定是被人强怕的,叶定远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与人打架。
叶卿卿神神秘秘地凑到叶定远的耳边,悄声道:“二哥哥别冲动,咱们回流云阁再说。”
兄妹二人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流云阁,叶定远急忙关上了门,又将窗子都尽数关上,神色焦急地悄声问道:“妹妹说的对,此事事关重大,的确不可声张,妹妹你快说,他到底是谁!”
叶卿卿淡定地饮了一口茶道:“这衣裳是我问懿王殿下借的,二哥哥可信?”
叶定远果断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信,懿王好歹是当今六皇子,怎会连一件女子的衣裳都买不起,非得让妹妹借他的衣裳穿,说出来谁信呢,不对,到底妹妹为什么要借他衣裳,她自己的衣裳又去了哪里?
不过,若是懿王也没关系,反正在他看来,她这个妹妹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她心里根本就放不下懿王,而他也看的出,懿王对他这个妹妹也是极为重视,当初圣上赐婚,妹妹嫁过去岂不是皆大欢喜,又何必像今日这般偷偷摸摸。
不过他觉得倒是懿王被妹妹吃得死死的,此事十有八九是妹妹还没答应他。
既然是萧澈,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叶定远也很淡定的捧茶在嘴边抿了一口,一脸的老气横秋道:“二哥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爱玩,妹妹也到了适婚之龄,成婚之前发生了那种事,也没什么,只是你与懿王的婚事还应早些定下来为好,这样母亲和二哥我也不用再为了你的婚事操心了,也省得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
叶卿卿听闻激动得将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她睨了叶定远一眼,叹道:“二哥哥这脑子里整日里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哪有做哥哥的会说出这种破坏妹妹名声的话,妹妹和懿王是清清白白的,请二哥哥慎言。”
清清白白的你脸红什么!
叶卿卿见叶定远一脸的怀疑,又道:“是真的!”
“妹妹当真和懿王什么都没发生?”
叶卿卿点了点头,甚至还从叶定远的脸上瞧出了些许失落的神色,笑道:“怕是要让二哥哥失望了。”
叶定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这身衣裳可真让人浮想联翩呢!萧澈竟然无动于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还真是奇了。
叶卿卿对叶定远勾了勾手指,叶定远凑到她的耳边,叶卿卿将今日之事都告知了叶定远,当然只是将她从马背上摔下来,被萧澈所救,弄脏了衣裳之事如实告知,剩下的却一个字都没提。
叶定远点了点头道:“懿王确然是仗义,他竟然为了妹妹,甘愿充当肉盾,的确令人敬佩,我说妹妹,你就没有感动到痛哭流涕,以身相许吗?”
叶卿卿扶额叹道:“并没有。”
不过懿王舍身相救,确然让她很感动。
她甚至觉得自家亲哥哥是不是早就被懿王收买了,不然为何都帮着懿王说话,不过她了解她这个兄长,他是个实打实的只看脸,只愿意和长的好看之人成为朋友。
叶卿卿并不想搭理他,神色微凝道:“我觉得今日那匹马有些古怪,我骑在马上,觉得那马像是受了惊,很是不安,倒像是有人给马下了药。”
董婉儿说的没错,夺嫡之争并未停,舒王被废,前往锦州,在今上已成年的皇子中,只剩下骊王萧锦、瑞王萧誉还有萧澈,今日懿王府别院惊马之事,到底是瑞王还是骊王所为呢?
看来此人早已经掌握了懿王府的一举一动,并在萧澈的府中安插了人手,会不会是和在青州城懿王府中安插眼线的是同一个人呢?
叶定远问道:“妹妹心中可是有了猜测?”
叶卿卿摇了摇头,到底是谁她还不能确定,但不管那个人是谁,他定会还有下一步动作,她对叶定远道:“骊山狩猎,二哥哥定要一切小心。”
叶定远是禁军的副统领,负责保护陛下和众皇子的安危。
若是有人要在狩猎时动手,那禁军定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叶定远拍了拍胸脯道:“妹妹放心吧,皇家猎场定叫你二哥我围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叶卿卿点头笑道:“时辰不早了,二哥哥快回房歇息吧!”
有人要对萧澈下手,如果她是那个人,定不会放弃骊山狩猎这么好的时机。
骊山狩猎,人多混杂,若是有人暗中动手,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心头大患。
叶卿卿预感有大事要发生。
……
两日后,南宣帝带着一众后宫妃嫔,三个已成年的皇子,文武大臣还有不少皇亲贵戚浩浩荡荡的启程出发去骊山。
果然萧澈说话算话,昨夜便让人送来了一匹黑色骏马和那套骑装,那马虽然比不上那匹棕红色的千里马,但一眼就能看得出这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马。
叶卿卿命下人将箱笼装进马车,带了两三个下人,和贴身丫鬟玉蝉,下人负责牵马,她自己和玉蝉则乘坐另一辆马车,跟在队伍之后,去往骊山。
骊山此去几千里,需整整两日的车程才能到达皇家猎场。
叶卿卿靠在马车壁上养精蓄锐,为两日后的狩猎做准备。
董婉儿也在此时狩猎队伍之中,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闭门不出的病弱千金,竟然会远赴骊山狩猎,比去骊山路途遥远,马车颠簸不说,以她的身子骨,怕是会吃不消,叶卿卿倒是小看了她为了萧澈的决心。
此刻董婉儿正虚弱地靠在马车壁,经过半日的颠簸,小脸已经变得惨白若纸,她咳得满脸通红,丫鬟入画在一旁替她轻抚肩背,满脸担忧道:“小姐何苦要受这个罪,骊山路远不说,那里又湿又疼,小姐的身体怕是会受不住。”
一路颠簸不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她知道小姐是为了懿王,可也不能这般不要命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董婉儿服下了一颗药丸,长喘一口气,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这次去骊山的机会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她为此去求了瑞王,好不容易又说服了她爹,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叶卿卿将萧澈夺了去。
瑞王萧誉策马向前,行到马车旁,将手中的一碗热粥和热饼子递了进来,对马车内的董婉儿道:“婉儿,此去骊山大概还有两日的路程,待先用些热粥和饼子,若是什么都不吃,婉儿的身体也吃不消,孤也难以向丞相大人交代。”
董婉儿让入画接过那碗粥和饼子,这一路上颠簸的厉害,她又从未出过远门,只觉被马车颠的头晕脑涨,一阵阵犯恶心,什么也吃不下。
她挑起车帘,对萧誉温柔一笑道:“多谢殿下。”
她又往后一望,见到那黑色骏马之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只觉心驰神往,红了脸,才低头放下车帘。
萧誉自然也注意到了董婉儿脸上的神情,他知道董婉儿求他去骊山,是为了萧澈,他却并不恼,仍是柔声道:“若是婉儿需要什么,只管和孤说,孤让人去准备。”
董婉儿也闭目靠在马车壁上,笑道:“多谢殿下了,婉儿什么都不缺。”
她知道萧誉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娶她,得到丞相府的支持,萧誉这个人心思深沉,连她也看不透,若非是为了萧澈,她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不愿的。
好在萧誉也并没有逼迫她,倒是她爹董相提过几次他们的婚事,虽然被她拒绝了,但她知道若是瑞王当上了太子,那她爹一定会想方设法逼着她嫁给瑞王。
不知为何,方才那匆匆一瞥,她竟觉得懿王的脸色有些不对,略苍白了些。
只是这一路上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得寻个机会和萧澈单独见面。
叶卿卿的马车与董婉儿的马车中间只隔了一辆,她方才见到了萧誉对董婉儿送粥,便明白了那日晚上董婉儿为何会迫不及待来求她,怕是董相府意在和瑞王结亲,董婉儿不想嫁给瑞王,才会如此迫不及待来求她吧。
她今日又强忍着病痛,跟去了骊山,她对萧澈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她睨了骑在马上的萧澈一眼,萧澈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回眸一笑,叶卿卿急忙打下了车帘。
掩饰自己已经红的发烫的脸。
玉蝉在一旁问道:“小姐,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可是着凉了?”
玉蝉那一惊一乍的声音落在萧澈的耳中,萧澈勾起了嘴角,眼中的笑意越浓。
只听见马车中女子轻柔的声音道:“玉蝉,你小点声。我没事,许是方才风有些大,这才冻红了脸。”
“那小姐再披上这件披风?”
叶卿卿点了点头,仍靠在马车内休息。
暮色降临,南宣帝下令就地扎营休息,禁军人数众多,很快就搭好了毡帐,众人便选择在此处歇息一晚,待明日天一亮再继续启程。
南宣帝命人生了火,深秋季节,更深露重,越靠近骊山,便越觉刺骨的凉意逼人,董婉儿抱膝坐在火堆旁,入画端了一碗热粥来,递到董婉儿的手中,董婉儿却端着粥起身,朝萧澈走去。
她走到萧澈的面前,柔声道:“老师用些粥吧!”
萧澈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叶卿卿的身上,叶卿卿正站在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下,树上挂着个个宛若红色小灯笼的柿子。
因是赶路,也只能用一些饼子和干粮,叶卿卿胃口不好,那些饼子和白粥她根本就不想吃,一下马车便想法子去弄点吃的,可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见董婉儿端着一碗粥送去给萧澈,她皱了皱眉头,四处张望,终于让她找到了这棵柿子树。
这些饱满似红灯笼的柿子,看起来就很好吃吧。
她便快速的四下张望,正准备卷起衣袖就爬上树去摘柿子。
突然一颗红彤彤的柿子从她头顶上砸了过来,好在她身形敏捷,及时躲开,柿子滚落在草地里。
方才捏在萧澈指尖的碎石子飞了出去,打落了枝头最大的那个柿子。
叶卿卿抬眼瞪了瞪萧澈,萧澈却冲她一笑。
那笑刺痛了董婉儿,老师从未对她这样笑过。
董婉儿抿紧嘴唇,又唤了声,“殿下。”
萧澈道:“孤已经用过了,婉儿自己吃吧!”
他知道叶卿卿吃不惯那些硬邦邦的饼子,便想着亲手下厨给她露一手。
董婉儿垂着眼眸,有些失落,若是这碗粥是叶卿卿端来的,他还会拒绝吗?
夜里风凉,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董婉儿只觉那股凉意已经渗透了她的内心,她抱臂打了个寒战,好冷啊!
可是萧澈的目光一直都在叶卿卿身上,见她捡起了硬柿子时懊恼的神色,薄唇微微勾起。
叶卿卿将手中的柿子懊恼地扔给玉蝉道:“这么硬能吃吗?”
玉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吃过的柿子都是又大又软的,这么硬的柿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硌牙。
叶卿卿笑道:“那你尝尝。”
玉蝉拿起柿子咬了一口,叶卿卿满脸期待地望着她道:“味道如何?”
玉蝉紧皱眉头,将那硬邦邦的柿子吐了出来,撇嘴道:“真难吃,好涩啊,这是奴婢吃过的最难吃的柿子。”
真遗憾!这已是她能找到的这附近唯一可以吃的东西,竟然还如此难吃,叶卿卿愁眉苦脸的想。
萧澈正待走过去,见董婉儿仍端着那碗热粥,一只手臂抱住她自己,冷的直打颤,便道:“别站在此处了,小心着凉,婉儿早些回帐中歇息。”
虽萧澈说的是关心她的话,那话却不带一丝温度,只会让她觉得更冷。只会让她觉得他根本就不想和她多呆一刻。
她看得出萧澈今日心情很好,但却并不是因为她,只是因为站在柿子树下神色懊恼的叶卿卿。
入画见董婉儿半响都没回来,便拿着准备好的白狐毛披风来寻她。
只见董婉儿仍端着那碗粥,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脸色苍白,很是难看。
入画心疼道:“小姐。”
董婉儿只觉有些头晕,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入画赶紧去搀她,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萧澈这才注意道董婉儿苍白的脸色,关切道:“婉儿,你觉得怎么样?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董婉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殿下,婉儿先行告退。”
入画扶着董婉儿颤抖的身体,心疼道:“小姐……”
董婉儿颤抖着声音道:“为什么老师只能看到叶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