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萍一愣,见李知景已经往屏风里头走去。
闻浅还跪着,见他过来,将头更是往下又低了些。
“起来吧。”他轻声开口,接着将药膏打开,“我给你上药。”
闻浅应声站起,眼中流露出不解之色:“世子为何突然……”
李知景拿着药膏嗅了嗅,随后目光落在榻上,示意她坐下。
接着说:“你不必多想,我只是觉得二妹妹说得对,你我不是仇人。且昨日你给我送了衣裳过来,无论如何我都该谢你。”
他声音又轻又淡,听不出一点旁的情绪。
得体又端正,除了客气,还是客气。
闻浅见他拿着药膏将要上手,犹犹豫豫地,将衣衫往下拉了一点。
只是刚露出肩头,她就扯着衣裳。
接着面色微红,抿唇支支吾吾道:“世子,要不......还是让墨萍来吧。”
李知景看出她有羞涩之意,正想作罢时,小厮突然来报。
“世子,姜二小姐来了。”
李知景手一顿,习惯性想出去迎她。
走了两步,又停下。
他心里乱得很,既想见她,又怕她再说些他不想听的话。
情绪像被火烤过的纸,皱巴巴地攥成一团。
他知道她说得没错——他已成亲,应该断了念想。
可是......叫他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又偏过头,看向闻浅。
心头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赌气般的念头压下。
随后又攥紧了药瓶,坐在床边吩咐:“叫她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闻浅突然感觉肩上的衣裳被褪下一点,接着传来凉意。
她心头猛地一颤,扭头见李知景正在给她上药。
他手上的药膏冰凉,涂在她肌肤上,却让她心里发烫。只是她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动作随意而漫不经心。
她猜到了,李知景心里想的是姜娩,此刻的好,不过是在借她赌气。
闻浅咬住下唇,低头掩饰住脸上的失落。
很快,姜娩过来了。
一进屋,便见到李知景坐在那里,药瓶随意握在手中,瓶口微倾,根本不在意那些药膏是否会洒出来。
一眼就看出他是在做样子。
但姜娩没有戳破,就站在门口看他上药。
闻浅有些窘迫,小声提醒:“世子,姜二小姐来了。”
李知景没应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药涂完,他才缓缓站起,语气疏淡:“过来有事吗?”
姜娩看着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涌起一丝无名火。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生气就摆这幅欠揍的样子。
但她未说教也未动怒,只淡淡开口:“我是来探望世子妃的,不知她的伤可有好些?”
李知景不咸不淡地回:“姜叔叔已经来过了,不劳你费心。”
说完,他扶起闻浅,语气温柔:“今日有些暖阳,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
他说完就往外走,甚至不给闻浅开口的机会。
姜娩又跟上去,给闻浅解释:“我大姐姐昨夜跪了一宿,今日双腿难行,所以是我特来给世子妃致歉,还望世子妃能不计前嫌。”
闻浅轻声道:“无妨,事已发生,她也受了罚,想来已经知错了。”
她说完,又被李知景催促着走。
姜娩有些不悦,上前道:“我今日不过是来向世子妃致歉的,你若是不想见我,直接拒之门外不就行了,何必拿世子妃做挡箭牌来冷眼相待?”
李知景终于转身,看向她:“我不过如此你就要生气,那你说那些话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我那些话有错吗?!”
“你没错!你怎会有错呢?你说得很对,我成婚了,与你的种种过往就该抛干净,你也要嫁人了,你我之间更不该有联系!”
他说得情绪有些激动,姜娩也涌上火气。
前世今生的岁数加起来,她本不该跟李知景这么个毛小子置气,可她确实又被他气得不轻。
“李知景,你若想不明白,今后你我就连朋友也别做了!”
李知景愣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空气变得沉闷,像一根紧绷的弦,谁也不肯先松手。
姜娩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片刻后对闻浅说:“既然世子妃无碍,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话音落下,转身离去。
李知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跟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门外。
闻浅愣愣地看着她二人方才起的争执,竟一时有些羡慕。
自见过姜娩后,她才知李知景喜欢的是那样明媚张扬的女子。
而她生性不争抢,又十分怯懦,想来是无缘走进他的心里。
李知景回过神,见闻浅还杵在原地。
他本就一肚子怨气,看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更是心烦。若不是碍于家族颜面,他定是要想法子和离。
院中暖阳晒着,闻浅只觉得后背伤口有些痒,时不时一阵刺痛。
墨萍见她不适,连忙说:“世子妃可要回房歇着?”
闻浅点点头。
正要走时,李知景没好气地开口:“你身为平南侯府世子妃,蛮横无理些也无人敢议,若一昧心肠软,旁人还以为我侯府是谁都能拿捏的。往后再有此类事,我可不会给你收场。”
他并未厉声,却让闻浅有些许不知所措。
她垂眸,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小声回答:“世子说得是......”
李知景没有看她,提起步子往外走。
脑子满是姜娩说的那句‘今后连朋友也别做了’。
他知道姜娩这是真的生气了,换做从前,他定是隔半日就会带着礼物去哄。
但现下他却心里十分难受,既想去找她,又觉得已经没资格去了。
要是去了,只怕会更令她厌烦......
他愁眉苦脸,绕过回廊时,见门口一行人走进来。
为首的那位,身着暗红落袖官服,头戴平圆黄珠宫帽。
是皇后身边的近侍,魏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