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姜娩问。
萧珩之走到她旁边,沉默一阵后开口:“他是......我朋友......”
“朋友?王爷何时交上朋友了?”姜娩纳闷。
萧珩之这个人一向独来独往,从没见他和谁走得近些。
何时冒出来一个朋友?
正待萧珩之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归野突然开口:“我与王爷是幼时相识,近日生了变故,逃难至此,幸得王爷搭救。”
他说得言之凿凿,萧珩之也点了点头。
姜娩听到幼时故交四个字,便也没再多想。
毕竟萧珩之八岁之前的生活,她并不了解。
现下她只要确认他没有入宫就行。
没一会儿,大夫来了。
姜娩退到屋外。
......
太子宫中。
段知安和宁祉对坐。
今日是小朝会,散得早。皇帝只留了几个军政要员,私下商议封聿关的事。
宁祉近日总觉得,皇帝似乎有意将他脱离核心政务。
连带对他的婚事,也始终含糊其辞。
不管是姜娩,还是迟钰,皇帝都不下论断,就像是在耗着他。
“老师,您可有看出写什么来?”他问对面的段知安。
段知安在翻看古籍,轻飘飘开口:“近两次上朝,殿下可发现什么不同?”
“不同?”宁祉思索一阵回答,“近两日封聿关传来军报皆为坏消息,父皇震怒。与往日并无二般。”
“就没发现,议事内臣中,多了一人?”
“多了一人?老师说的是......平南侯府世子,李知景?”
段知安点头。
宁祉笑了笑又说:“平南侯病重,世子特许替为上朝,这是寻常事。老师觉得有何不妥?”
段知安没有说话,宁祉思索了一阵又问:“老师是觉得,父皇想以此来平衡太子位下势力?”
段知安摇头:“世子自然不可能来平皇子势力。但如今朝中无别的皇子,皇上让世子私下议事,便是想敲打殿下。”
宁祉皱了皱眉:“定是上次孤去请赐婚姜小姐,让父皇起了提防。”
段知安轻啧了一声,说:“现下可不是想着姜小姐的时候。”
他合上手里的书,抬头说:“昨夜萧珩之带走了那个赤奴,还杀了兽场主。这人比我们想象中,要难对付,看来要另寻良策了。”
宁祉猜测他是想劫持姜娩,来威胁萧珩之。
这是他从前说过的,最后一计。
于是开口:“还请老师,莫要以姜小姐为饵。应当还有别的办法。”
“姜娩,是个好诱饵。”段知安顿了一下,又说,“但我不会动她。如今我与殿下最应当担心的是,萧珩之会来报复你我。”
“报复?他又不知做局之人是你我,何来报复?”
“他怎会不知?那日殿下与他在酒楼撕打,以为他猜不到吗?”
宁祉皱起眉头,面色沉下。
段知安见他这表情,也不再多说。
他起身行礼:“这几日,还请殿下就留在太子宫里,静观其变。”
他说完往外走,宁祉坐在原地久久不语。
出了太子宫,经过宣政殿时。
段知安恰好碰到李知景从里面出来。
他快步迎上前,喊了一声:“世子。”
李知景听到声音,拱手行礼:“见过太师。”
段知安笑道:“这两日我未上朝,竟不知你也来了。在这碰到,倒是巧。”
“不过是替家父来几日,难为皇上分忧,实属有愧。”
段知安见他说话有理,打着趣道:“许久不见,世子倒是生出些侯爷的风范。”
他挑眉笑着,手里的书一下一下拍在掌心。
李知景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明明话里话外并无不妥,但太师看他的眼神,好似是在揣测些什么。
他直言相问:“太师是有话要说?”
段知安收回眼神,笑着开口:“无事,我只是在想,世子上朝时,浅浅在府上会不会无聊。”
李知景皱了一下眉,回答:“有劳太师挂心世子妃。不过明日得闲,我正准备带她去泛舟游湖。”
“泛舟游湖?”段知安反问,“这等寒冬节气,你带她去泛舟?”
“有何不妥?”
“她答应前去?”
“自然应了。”
段知安哽住,没再说什么,只把手里的书递过去。
“这本古籍,还请世子捎带给浅浅。”
李知景接过来,粗看了一眼,是本养生古籍。
他没多问,应下后拱手告退。
段知安叹了口气,转头往宣政殿走去。
北钦王府这几日难得清净,太后照往常一样,整日送来书信。
萧珩之会隔几日就回一次,体面功夫倒是做得很好。
这天入夜后,姜浔从外头回来。
屋外的冬风带着刺骨的寒气,时不时地吹着细雨,打湿了地面,寒冷侵入每一寸空气。
姜府的修缮进度并不算慢,但因为宅子被大火烧毁后,所有的重建工作都得从头开始,而冬季多雨,施工一再延误。
如今,修缮只完成了一半,还要在王府住一阵子。
但他想着萧珩之总归是要与姜娩成亲,也不那么见外。
眼下近年关,各地战事拉扯渐平,但流寇和山匪四起。
他明日要带一队兵去青州,若是路况顺利,便能赶上回来过年。
但若是不顺,怕是这个年只能在路上过了。
告诉姜娩后,她并不意外。
从小到大,她就没几个新年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母亲去了后,她在家中不如姜漓受宠。后来嫁到谢侯府,除夕夜要张罗着一大家子人,是最累的一天。
后来入宫了,就是去拜见各宫娘娘,再到大殿中献舞。
做了皇后便是整日被人跪拜,或是与宁祉一同看着新人献舞。
对她来说,除夕夜最幸福的,是在花翎街的塔楼,看满城烟火......
姜娩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些画面,她才突然发现,那些美好的年关记忆,竟都是与萧珩之一起的。
可不知道他还能活几年......
她的心,忽然沉甸甸地,有些发闷。
姜娩走到门外深呼吸几口气。
目光落到前院的长廊,散着步慢慢过去,见萧珩之屋子的蜡还亮着。
走到他门口,想敲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门口有人,屋门忽然被拉开了。
萧珩之站在门口,看到她站在风中,披着白绒披风,头发被风吹得散乱几缕,飘到额前。
他眼神一软,温声问道:“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姜娩有些局促,低下头答道:“我是路过,没想进来的。”
萧珩之没有多问,只是伸出手,直接将她拉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