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器社年底就一跃成了这里的纳税大户,林镇长亲自给他们颁奖,当然林镇长也不是毫无好处的,除了得到干股的分红,他还因为企业转型的成功,而被上级表扬不断,拿到了向上升职的印象票,林镇长对竹器社满意得不得了。
“老吴,你们厂里还缺人吗?能把我侄子和儿子介绍进去吗?”
那个老人家满脸殷切地看着吴栋梁。
吴栋梁点点头说:“我们厂工人虽然赚得多,但也挺要吃苦的,要有技术要有耐心,一坐就是十来个小时,他们能吃得了这种苦吗?
你看看,我这双手都是削篾片受的伤。”
说完,吴栋梁摊开自己的双手,果然手背手心都是伤痕累累,有一条伤疤还特别长,从手腕一直削到了大拇指,那是削篾片的时候,刀锋太利,手太快,反应不过来,整块肉被削掉留下的痕迹。
老者听到吴栋梁这么说,生气地道:“咱们都是姓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我儿子和孙子进去你厂里,你不得安排一个管理员的位置,让他们轻轻松松的哪拿薪水?怎么能把他们往死里练呢?”
腊梅在边上听着一阵无语。
吴栋梁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一向老实惯了,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宗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腊梅端着饮料,上前敬对方,说:“吴大爷,我是腊梅,你还记得我吧?”
“记得,记得,你是栋梁的孙女嘛,听说你上高中了,你是个小丫头,书不用读的这么多,你看我家二丫头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现在一个月能赚五十多块钱,自己嫁妆都攒得差不多了。
你上高中还要交学费吧?又不能赚钱,真是太浪费了。”老头不屑地道。
腊梅一听气乐了,这吴大爷还真是个重男轻女的典型教材呀?
不过,现在社会上这种人也不少,如果事不关己,腊梅也懒得理会,可是他说到自己头上,腊梅可不会忍气吞声。
她笑着说:“吴大爷,咱们国家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吗?你看现在社会上的行业,哪有分性别呀,军人也好,科学家也罢,哪个行业都有突出的女性。
这些是远的,说实际点,近在眼前的,你现在让二丫头辍学去打工,一个月赚几十块钱,但你知道一名大学生毕业后,工作最差到机关单位上班吧?一个月也有一百多块,旱涝保收,福利待遇齐全,怎么也不会比去工厂里打工差吧?
不要只贪图眼前的一点小利,而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二丫头学习不错,我记得在初中年段也有前二十名,让她辍学打工太可惜了,如果你们能再给她一些时间成长,以后回报你们的,就不是现在几十块这么少了。”
吴大爷被腊梅一说,一时哑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很不自在。
不过,他是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说:
“腊梅,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没错,你书是读得好,但是你书读得再好,也以后嫁人也是别人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只有养儿才能防老,以后还是要靠儿子。你爸就你一个女儿,我看哪,他早晚得赶紧再娶个后妈,给你生个弟弟!”
说完,吴老头还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腊梅,意思好像是说,等吴启智娶了老婆,腊梅有了后妈,就没好日子过了。
而且,如果有了儿子,吴家的产业折腾得再大,腊梅也不顶用,没有她一分钱的事。
吴启智正好拿着饮料杯路过,听到吴老头和女儿的对话,他一听内容,却是字字句句专门用来打击腊梅的。
吴启智自是不能让女儿吃亏,但是这些日子经商的经历,让他懂得对人不要恶语相向,于是他笑着端着杯子上前,客气地说:
“吴大叔,我敬你一杯,咱俩好久没有喝过酒了,不过村里人都知道,为了腊梅,我吴启智已经戒酒了,只能用饮料来代替,对不住了,你多喝几杯。
其实呢,腊梅刚才有一句话说对了,女儿和儿子一样有能耐,我们腊梅是要考华清的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等她的上升空间打开了,我就是她的一块踏脚石。
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做房地产生意,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公司叫腊梅吗?”
吴老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我这家公司就是以腊梅为法人代表注册的,意思就是这家公司所有的资产都是腊梅的,包括我现在买的新房子,写的也是腊梅的名字。
作为家长的我,有本事赚钱,从没担心过以后自己养老的问题。
如果生孩子只是一心想把他们绑在身边,为自己以后养老做打算,那眼光也太狭隘了吧?
生孩子不是希望他们比我们生活得更好,把他们托在肩膀上,让他们看得更远吗?要不然,生孩子和村里的母牛生一头小牛有什么区别?还是生生世世犁田吃草吗?”
吴启智的话,让吴老头大为震惊,但他震惊的重点在于,吴启智的的公司做得红红火火的,那么赚钱,竟然都写在女儿名下了
“你把公司都给了女儿,以后你要是血本无归,也不后悔?”吴老头语气凉薄地道。
“这就不用您老操心了。”吴启智笑笑,道,“话说回来,这世界上没有一分钱是好赚的,我们现在能赚到钱,不是大风吹来的。
你看我爸的竹器社现在订单都接不过来,但竹器社曾经差点破产,产品找不到销路。
我爸和我哥在广交会门外蹲了七天七夜,风雨无阻,参风露宿,吃面包配凉开水,就这样靠着精湛的手艺才迎来了客户。
没吃过苦就不会知道创业的艰难,你没亲身体验过就不会知道他们生意能做大,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就说能和外国客人搭上线,我二哥英语说的那么溜,这是其中一个关键的因素。
但我二哥的英语为什么能那么溜?他又没出过国,这和他十几年如一日坚持听英国BBC广播电台不无干系。
他为了练好英语,把平的舌头弄曲,有一阵说话的时候,嘴里都含了一块鹅卵石,就这么把标准的英语发音给练了出来。
别说是你的孙子和儿子了,就是我自己想去竹器社打工,肯定也得老老实实从破篾片开始做起,不可能一开始就做轻轻松松坐上管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