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了好久吧?
不知从何时有了这种苦闷?双亲不在,兄妹皆无,孤独一人,内心煎熬,却无法倾诉,也没有人来倾听,这个苦闷,就一直深埋在了心底。
直到今天,才得以释放。
良久,廖青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拍拍她的手:
“我没事了。”
许娇娇很遗憾,这个年代没有照相机,林雪君也没有画像留存,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婆婆,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而从廖青刚才的低吟来看,他对母亲也完全没有印象,因为两人分离时,他还是幼儿。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但是,无论怎样,人总要向前看,往前行。
廖青确实非常人,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收起了悲伤。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天色已晚,在杜煜源的挽留下,廖青几人留了下来,打算过一夜再走。
因为杜正砚这个家主不在这边,杜府的房子也是足够有余,杜煜源吩咐下人,挑了几间最好的给她们住。
夜晚。
众人都睡下了。
杜府所处的位置比较安静,加上天气尚冷,除了偶然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其余时间皆是寂静无声。
突然,许娇娇的耳朵微微颤了一下。
因为她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听方向判断,应该是杜煜源那一屋。
这刚睡下没多久,是谁又开门?要干什么?
许娇娇提高了警惕。
不过她并没有动,因为听声音,出来的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人出了门,慢慢往杜府后面走去,一直走到了最深处,才停了下来。
“笃、笃、笃!”
是敲门声,声音很小。
紧接着,那人说话了,喊了一声“娘!”
许娇娇一愣,这声音,好像就是杜煜源?
他干什么呢?
他的娘,不是于夫人嘛,已经被连坐斩首了啊?
那他怎么在这里喊娘?
莫非……
黑夜中,许娇娇瞪大了眼睛。
这时,那边又有动静了。
有人开了门,并说道,“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实锤了!
这真的是于夫人的声音!
许娇娇以前跟于夫人对垒过好多次,她不会记错的。
这真是让人意外啊!
许娇娇大为感慨。
不过,杜煜源这个时候来找于夫人干什么?
杜煜源的声音响起:“娘,大哥……就是杜煜青和嫂子来了,就住在府上,娘要不要跟他们见一见?”
于夫人稍显惊讶的声音:“他俩来了?来这里干什么?”
“说是去寒城赴任,顺便来祭拜一下亲娘,明天早上就走的。”
于夫人沉默了一会,“也是个……唉!如今也算熬出头了……但你爹说过,我已经死了,不能见任何人,被发现了,皇上的面子过不去,给人由头说事儿,又要连累你爹,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
“好的,娘。”
“你也别跟他们透露口风,我以前做过好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他们要是记仇的话,兴许会来找我的麻烦,我倒是不怕,我就是怕闹开了,对你爹不利,让小人钻了空子,唉,真是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听你爹的话?好好的一家人,为何非要为难他们,要是我心绪开阔一些,能忍雪君之子,兴许于家不会被诛族,你外祖父,外祖母,你舅舅他们就还在……”于夫人低泣的声音。
杜煜源安慰,“娘,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也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于家这样不是您害的,不是我们害的,是他们犯了通敌大罪,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会被诛族的,现在咱们在爹的庇护之下,才得已没被连累,咱们也该认清了,能活着就不错了,你看三弟,被爹赶出家门之后,据说过得生不如死,比狗都不如呢……”
于夫人嗯道,“以前别人都说我眼瞎了,看上了你爹,为你爹操劳辛苦了一辈子,其实她们都错了,我要不是嫁给你爹,我们母子今天早被于家连累,丢了性命了,这天下也只有你爹能护住我们了,你爹心里是有我们的。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不要让你爹再费心了。”
“我知道的,我好好的过日子,做生意,像大哥大嫂他们一样,赚大钱,我也让娘您享清福,娘,没有外公家保护您了,儿子以后保护您!儿子哪怕只有糠菜吃,儿子也要让您先吃,过几年,再把妹妹也接到冰阳城来过好日子,等爹以后致仕了,冰阳城是咱们家的老宅,他也会回老宅来安度晚年的,我也好生的孝敬爹……”
“我的源儿,你真的懂事了!娘就是死了,现在也放心了。”
“别说这话,什么死不死的,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
杜煜源才离开。
一切又平静下来。
许娇娇将一切听在了耳里,也放松下来。
原来是为这件小事。
原来于夫人没死!
是有谁做了手脚吗?有人使了掉包计?
许娇娇是亲眼见到杜正砚将于夫人交到差官手里,押赴刑场的。
那时候的于夫人披头散发,浑身颤抖,几乎要人拖着走……
这其实很正常,马上就要被砍头了,有谁会不害怕呢?
可她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不喊?为什么不反抗?
许娇娇想了想,只有一个原因,可能那人本来就是个死囚,杜正砚跟她作了某种交易,比如送一大笔银子给她的亲人,之类的。
以杜正砚的身份,做这种事情并不会太难。
唯一顾虑的,是于夫人不能再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至少是不能让熟人发现。
这样看来,杜正砚这个人并非薄情寡义之辈,而且很有担当。
要知道,这可是欺君大罪,最犯忌讳,穿帮了是要掉脑袋的,就算他是皇上的红人,就算皇上格外开恩,但惩罚不会少,且绝对是难以承受的处罚,比如剥夺爵位,贬为平民,等等。
还有杜正砚还算是有良心,于夫人待他是真正的真心,行事虽然鲁莽,但本性并不太恶,是有什么事就摆什么脸色的人,于是,他不惜冒着欺君的风险都把她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