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烽两天未归,第三天过了午饭的点才回来。
季南烽回来没多久,便衣们就抱着一个襁褓回来,让屈家老大夫妻俩认人。
屈家老大这回学乖了,先检查了儿子的小JJ,确定是儿子才道:“没错,就是这个包被,这是我亲自去国营商店扯的百子图布料子。”
那么贵的布料子,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用来做小小的包被。
“你们要是不信,我家里还有两条新的包被,就这个百子图的。”
便衣们又让蒲夏冰认人,蒲夏冰敛眉,匆匆地瞥了一眼,一口咬定这不是她的儿子。
说着话时,手里紧紧地抱着小女婴。
屈家老大急了,劝蒲夏冰看仔细一点,“小冰,这就是咱们儿子,我儿子跟我一样,脚下有颗黑痣。这话还是你说的呢,你看,黑痣就在这儿!”
屈家老大记得褪了自己的鞋袜,将自己脚底的黑痣与儿子的作对比。
“你们看,这就是遗传!”
便衣:“行!孩子找回来了,那就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屈家老大一愣,以为是要了结案子,“行,我跟你们走一趟,我会送一面锦旗到你们局里的,这回我儿子找回来多亏了你们。”
便衣辨认着他话里的真伪,发现这人眼里真挚的要命,还在那儿说着他儿子可是屈家的长子长孙,这人情他认下了巴拉巴拉……
怎么办,开始有些同情他这么无知了。
蒲夏冰脸色苍白,“我才生完孩子几天,还没出月子,不能下地。”
不管蒲夏冰怎么说,便衣们还是将她带走了。
到了门口,遇上了蒲夏冰的同学,那个妇产科的、给蒲夏冰接生的那个医生。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迅速地挪开了眼。
屈家老大见到那个妇产科医生手上带着的手铐,再看看蒲夏冰,总算是发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季南烽一回来,就让孟老院长给阮棠做了个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办理了出院。
回去的路上,季南烽告诉阮棠。
那男婴是在蒲夏冰的生父的手里。
因为蒲夏冰生父早年就是个混子,在省城有点路子,这几天一直躲在暗巷里。
蒲夏冰生父不敢怠慢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宝贝外孙,蒲夏冰答应他,只要办妥了这事就以照顾外孙的名义,将他们弄回省城。
所以,蒲夏冰生父伺候得相当尽心。
还特意去让人买奶粉。
这一买就出事了。
季南烽早让苗建业帮忙盯着黑市。
来买的还是暗巷的女人,顺藤摸瓜就找了过去。
人赃并获,顺带还捅破了几个暗/娼点。
等阮棠从省一的事务中抽出空来,蒲夏冰那边的案子也结了。
案子结了,可市一的名声却受了损。
自打发生偷男婴事件后,市一门可罗雀。
孟韵天天闲得往省一跑,揪着阮棠就是一顿诉苦。
“省一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啊,真让人心生羡慕。”
“小棠儿,你要是也不到我们市一去生孩子,我们市一怕是要倒闭了。”
阮棠贴心地道:“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市一要是倒闭了,我们省一一定会伸出援手,帮忙多接收几个医护。譬如说你和孟姨一定会收的。”
孟韵咬牙:“说!你想吞并我们市一多久了!”
阮棠大喊无辜,“日月可鉴,我最多就是想去市一偷师,没想吞并。光是一个省一就已经快把我累死了,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吞并其他医院。”
想当初,她被蒲老院长忽悠来省一,也是冲着一个星期就上个两三天班,工资高来的。
谁想来了没多久,又被忽悠上了院长的职务,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还要天天跟其他院长勾心斗角,天天带着人偷对方的老巢。
阮棠捏着嗓子叹了一口气,“孟院长咋说,答应吗?”
孟韵能说什么,她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早知道早些时候阮棠提出要来市一的妇产科学习时,她就答应了,说不定还能换个到省一外科学习的机会。
孟韵含泪答应,阮棠当天就派了保卫科的同志去帮助兄弟医院市一搭台子。
她施施然地去卫生厅了。
老领导一见阮棠来了,下意识地心一紧。
“你又有什么大胆的想法?”
自从阮棠当上这个院长后,来卫生厅就跟回娘家一样,隔三岔五要来一回。
每回来准没好事,都是提一些让他无能为力的要求,他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去求人办事。
阮棠再来几趟,省城里怕是到处都是他的爷爷奶奶了。
阮棠轻咳一声,“领导,听听你这话说的……”
老领导一脸赴死,没有半点跟阮棠寒暄的意思。
“噢,我这回来是为了兄弟医院来了,毕竟兔死狐悲……”
老领导听完阮棠的要求,一脸漠然。“小阮啊,你是不是窥觑我这个位置很久了?你要是想坐一坐,你直说。”
我给你一个到处认爷爷奶奶的机会。
阮棠差点儿把头给摇掉了,为什么大家对她的误会那么大?她明明就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有点能干的院长。
阮棠一走,老领导也去了局里。
在几方协调之下,局里答应了让蒲夏冰一群作案人到市一门口道歉。
在省一的保卫科的帮助下,市一的台子搭得很大很豪华,还通了电,力求给每一位作案者都配上一个话筒。
孟韵特意挑了一个休息日,举办了这一次别开生面的道歉会。
在道歉会的开始,由孟韵作为市一院长欢迎省一的妇产科同志来市一交流学习。
省一的副院长彭康平在发言中,充分肯定了妇产科是市一的强科室,希望省一的同志们能在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学习中收获满满。
有眼尖的群众认出了彭康平曾经上过报纸头版,虽然不记得报纸上讲了什么,但是能上报纸就是牛逼。
连他都肯定市一的妇产科强,那应该是真的强。
这么多年,也就听说了这一次丢了孩子。
就在群众们摇摆不定时,便衣同志上台了。
便衣同志讲了早些天发生在市一发生的偷子案。
原来,蒲夏冰怀孕时就预感到自己可能会生个女儿,为了以防万一,她买通了自己的老同学,那个在市一上班的妇产科医生,许下重金并表示给老同学的弟弟安排造车厂的工作。
那个妇产科医生收了好处,在蒲夏冰果真生了女儿后,就给她换了一个儿子。
但是在那个大娘抱着小四到处求奶时,蒲夏冰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女儿。
一想到泥腿子的儿子以后就是屈家长孙长子,她的女儿却连一口奶都没得吃,蒲夏冰就心如刀绞。
在给她女儿喂了一顿奶后,蒲夏冰更是不舍。
她临时改变了计划,让生父抱走了儿子后,又暗示大娘要是找不回儿子就想收养一个。
为了拖时间,她特意向便衣供出了阮棠和孟韵母子俩还有其他人有作案嫌疑。
按照计划,女儿重新回到她身边,她爸就该把儿子偷偷地送回来了。
可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就知道事情大概出了意外。
直到后来,便衣们抱着她的假儿子回来了,她就猜到了事情败露了。
便衣们结合这一桩案子,又给广大市民普了法。
等到便衣们一退下,作案者们还没开口道歉,台上被就扔满了烂叶子臭鸡蛋土疙瘩……
直至蒲夏冰闪躲不及被一个石头砸到了头,砸晕了过去,这场道歉大会才匆匆结束。
作案者都被收监入狱,但是却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
屈家老大回了老宅请屈老爷子做主,谁知屈老爷子气得倒下了,一开始是担心小孙孙,后来是因为屈家出了那么大的丑事。
没有屈老爷子做主,屈家老大那个愁啊,家里有两个奶娃娃嗷嗷待哺。
因为当初生儿子的那一家人留下的都是假地址假姓名,便衣们就算是想把儿子送回去也没办法。
屈家老大顺势就将假儿子也要了回来,好歹假儿子也是儿子,以后能给他养老送终。
他倒是想将两个孩子丢给屈时光媳妇照顾,可人家也怀孕了。
无奈之下,他听从了有心人的建议,又娶了个一个媳妇。
这个媳妇与之前的不同,她前头生了两个儿子。
屈老爷子听说了老大的荒唐行径后,摇了摇头。
一个爆栗子将趴在他床边伺疾的屈时光敲醒,“老四,你说,你妈当初有没有可能也给我换了个假儿子来?”
屈时光默默地领会了老爷子的猜测,“你要是不怕我妈托你下地狱的话,可以在梦里问问她。”
“大孝子!一句话诅咒我跟你妈两人下地狱。”
屈老爷子又给了屈时光两个成熟的爆栗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两股战战。
“爸,你可别吓我。”
“您老哪儿不舒服,我送你去找阮院长。”
“媳妇儿,打电话给厂里,让准备好车子,我爸病了!”
屈老爷子摆摆手,“行了,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背我去医院就行。”
屈时光抹了一把泪,颤抖地将老爷子背在背上,往省一冲去。
说是冲,那是绝不带走路一下的。
屈老爷子被屈时光颠得厉害,只得跟他说实话。
“老~子~没~事~~就~是~去~医~院~躲~一~躲~麻~烦~~”
屈时光才放慢了速度,就听屈老爷子喘着粗气说:“我打算向上头举荐屈安宛为造车厂新一任厂长。”
屈时光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他爸果然病得不轻,都开始安排身后事了。
一路冲到医院,屈老爷子已经被颠簸得直翻白眼,外加喘粗气。
“医生!救命!!!我爸快不行了!!!”
屈老爷子的状态确实很差,上气接不上下气,急诊科医生立刻将人推去检查。
托屈时光大嗓门的福,屈老爷子不大好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地飞回了造车厂。
他爸一推去检查,屈时光就去找阮棠。
阮棠进了急诊室,就看到了屈老爷子抱着搪瓷杯在喝水。
“您老没事?”
“有事,咋没事?我差点儿被那孽子颠死。在那孽子的背上时,我就想着我咋会死得那么不体面。”
阮棠听得太阳穴抽抽,“您老底子好,颠不死。”
屈老爷子耍赖地往急诊床上一躺:“我不管,我颠得快死了。”
阮棠无奈地跟屈老爷子解释,省一住院部改革了,无病不痛不能赖在医院耗费单位的账单。
“我这么一把年纪了,查查总归是有毛病的。”
“我攒了好大一笔钱,药费我自己给,不用单位报销。”
屈老爷子见阮棠不松口,只能招了阮棠过来小声地道出了造车厂厂长要换人,他来医院躲一躲麻烦,当然最重要的是调养身体来的。
阮棠心念一动,庄老最近正教导她辅以神内科治疗的针法。
譬如说血脉堵塞此类的,屈老爷子这么一大把年纪,查一查总归是有不少地方血管堵塞的吧吧?
“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要是再拒绝帮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屈老爷子狂点头,他极力地忽视阮棠看他时的热枕眼神,就好像看个小白鼠一样?
“那我就给你开个住院单,您老不差钱,安排个单人间没问题吧?”
屈老爷子朝着阮棠竖起了大拇指,阮院长就是上道。
单人间,他想谢绝访客就谢绝。
在阮棠的授意下,屈老爷子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这么一查,确实有不少小毛病。
屈老爷子刚住进去,就有人上门来探病。
屈老爷子这个临危受命的老厂长被儿子气倒住院,厂里不能一日无厂长,不少人都打算来探一探屈老爷子的口风。
没想到,屈老爷子一个都不见,就留了小儿子伺候。
屈家老大与屈安宛姐妹俩被关在了门外。
屈家老大愤愤不平地道:“我早说老四阴谋诡计多,这才住进老宅多久,就哄得老爷子不见我们了!过两天,还不得把厂长的位置让给他!”
屈安宛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屈家老大的脸喷。
“要不是你家那点儿破事惹得老爷子生气,我爸能住进医院?”
“就你这样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该不会还想肖想厂长的位置吧?”
“就是,老爷子是病了,又不是瞎了。”
直喷得屈家老大捂脸跑了。
后来,屈安宛的任命书下来,屈家老大虽有不甘,但也不敢上门找茬。
屈安宛的能力,其实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有几个如屈家老大这般眼盲心瞎的,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谁想,屈安宛任厂长的第二天,就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