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阮棠诧异的是,谁的口供中都没有提到李温韦。
但是李温韦却能避开12号楼的内外搜查的便衣们,比季南烽他们更早地找到藏酒室。
阮棠想不明白,索性就抛开了,这事反正有便衣去烦恼。
便衣们根据阮棠和俞笑笑提供的供词,提审了李温韦几次,没发现任何问题。
张大春母子俩想要活命,全招了。
招了之前迫害的几个姑娘的埋尸点,还招了第一个姑娘跑了……但是两人对李温韦没有半点印象。
在上头和市民的双重压迫下,便衣们召开了记者会,交代了吸血案的始末以平民心。
案件告破,杭省的医护终于得以回城。
卫生厅的老领导亲自来了沪市,将大部队带了回去。
特意来沪一叮嘱柳湘云和阮棠好好养病,别急着出院。医药费和营养费组织会报销。
一听能报销,阮棠身体里的打工魂觉醒了,她歪歪唧唧地躺在病床上,装作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送走了老领导。
等老领导一走,阮棠就去神内科去寻她师父龚华茂去了。
龚华茂原本只跟沪一签了半个月的借调协议,但是因为病人太多,只能将复诊的病人看完再回去。
阮棠索性就跟着龚华茂窝在神内科,帮他打打下手。
在科室的时候,阮棠听说了李温将被抓进去一直没放出来,大李叔都顾不上工作,天天在外跑关系。
甚至将李温将这些年赚的钱都散了出去,还添上了这些年攒的棺材本。
请了那些曾跟李温将登记过的小姑娘帮忙求情,又以九代良民的身份背景诉求,终于将李温将给捞了出来。
李温将出狱的当天,天特别晴朗。
阮棠原本是在科室里认认真真地打杂的,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顿感饥寒交迫。
一定是头上的旧疾犯了。
所以,她跟龚老师请了个假。
回了病房就拉上同样饥寒交迫的柳湘云去凑热闹了。
苗建业自从提议让柳湘云流产以后,地位直接从男人掉到了男仆。
柳湘云要去凑热闹,他半点儿不敢拦着,只能殷勤地拿了两条折叠椅。
季南烽嫌弃地让苗建业离他远一点,太丢人。
苗建业能忍?
当即就嘲了回去:“你一个奶爸,我一个男仆,咱半斤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
季南烽:“啧,你这个小小男仆还想跟我比?看来你对你当前的处境了解地还不够清晰啊,我很有必要跟我大姨子说道说道。”
苗建业:“季南烽!我劝你做个人,别太狗!”
然后,苗建业眼睁睁地看着季南烽那个狗东西,到柳湘云的身边挑拨离间。
柳湘云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草哟,他媳妇离他更远了。
几人跟着大部队去了家属院嗑瓜子晒太阳。
柳湘云一站定,苗建业就把折叠椅子撑开,殷勤地请柳湘云和阮棠坐下。
季南烽拎着大菜篮子,给了苗建业自己意会的眼神。
苗建业可记仇着,扭开头,全当没看见,殷勤地打开腰间挂着的零嘴袋子。
“瓜子花生老核桃,今天吃哪个?”
柳湘云要了花生,阮棠要了瓜子。
苗建业挑衅地看了一眼季南烽,然后就听到季南烽幽幽地说。
“大姨子,我们小白白一直躺在菜篮子里,可能不大舒服。”
天大的笑话,就小白白那小窝,又软又暖,要是给他也弄一个,他能窝里头躺一年都不带出来的。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季南烽在落井下石吧?
“还愣着干什么,再搬一条椅子来。”
苗建业:……好的。
苗建业用一把红枣借了一条椅子,客气地放在了季南烽的屁股下面。
他算是看明白了,形势逼人,还是别去招惹季大狗为妙。
一把瓜子还没磕完,李家就传来了打杂声。
李温将还记得被捕当天,林芸西跟他撇清干系。
所以他一回家,见到林芸西还在他家,气得大骂甚至还动了手。
大李叔苦口婆心地劝李温将别这样。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正常啊。只有你自己的爸妈,才会对你不离不弃。”
“双胞胎可是吉兆,看在双胞胎的份上,咱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李温将抱着大李叔一顿好哭,“爸,要不是你舍得家财在外面帮我打点,我这回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因为抓捕他的时候动静太大,上头没有办法将他弄出来。
他其实是受了吸血案牵连,要不是凶手找到了,他就很可能被推出去吸引市民的注意,并替罪。
大李叔给儿子擦眼泪,“在爸的心里,钱哪有你重要。你爸我还能干得动,我的工资养你们还能略有结余。你的工作是没了,等过些天,我想办法给小林弄个工作。”
林芸西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抬起了头。
“小林是正常的结婚调动工作,这事应该好操作。你的工作,我再想想办法……”
阮棠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辛秘的事情。
这几年,随着阮父一种骨干下放的下放,辞职的辞职,沪一医院早不如当初。
家属们听着李家的破事,一个个忍不住摇头。
“沪一早从根子里就烂了哟。”
李温将能活着出来,极可能又卷土重来。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就连大李叔凭着资历和九代良民也能当上副院长,上任后还将李温将给捞到了医院的后勤部门。
李温将会钻营,攀着这一条关系跟上头搭上了线。
当初也不是没人举报过李温将,但是举报人都被泄密了,还遭到了李温将的打击报复。小的磕磕碰碰找茬,大的直接下牛棚。
这些年,沪一的家属们早习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转日,大李叔回了医院上班。
跑上跑下地忙了一天,第二天就将林芸西带来了医院凭着身份证办理了入职手续。
因为林芸西当初是跟大李叔登记的,所以这一回才能办理入职。
林芸西上了两天的班,李温将天天在家躺着挺尸,大李叔心疼儿子,就带着他来了沪一,想给他安排个临时工的活。
父子俩进了医院就感觉到其他医护的眼神怪怪的。
两人都以为是之前的事,大家仍有看法。
按照大李叔的计划,原本是想要李温将在家多修养几天,等大家忘了这事再让儿子出来工作。
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儿子一身才华,在家里躺着太浪费。
两人进了院长办公室,大李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请院长看在两家过往的交情上,给李温将安排了一个活儿。
院长冷声拒绝了,李温将一下子就恼了。
“这些年,我带着你儿子也赚了不少钱吧?我现在落魄了,过河拆桥说不过去吧?”
院长也知道他儿子跟李温将走得近,怕是有不少把柄在李温将的手里。
“唉,工作的事情还是往后再拖拖吧。大李,你看看这个举报信吧,院里的所有办公室昨晚都被塞了举报信。”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已经拆了封口的举报信。
大李叔看到举报信,心头一紧,扭头看向李温将:“你还做了什么事被人抓住了把柄?”
李温将皱眉,“我没做什么啊。”
大李叔颤抖着手打开了举报信,一目三行。
信里写了他怀疑二儿子非亲生,就把二儿子给卖了,换了二十斤的粮给他的大儿子吃,害得他妻子离家千里寻子,最后命丧异地……
信的最后,还贴了二儿子李温韦和他的亲子鉴定,结果是亲生。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小韦他一点都不像我老李家的种……”
“爸,举报信里写了什么?让我看看。”
大李叔抖着手阖上了信纸。
李温将看着他爸失神的模样,劈手抢过,看了起来……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了!
便衣们一进门就将办公室的三人都拿下,直接收押回了局里。
李温韦被卖时已经七岁,他清楚地讲述了被卖的经过,他还找到了经手的买家……等各种人证物证。
因为沪市严打拐卖,大李叔就因为谣言而起了疑心,卖了亲子换粮,震撼沪市,当场被判了死刑。
李温将咬定了自己不知情,那会儿他才十余岁,不知情可太正常了。
大李叔得知自己被判了死刑后,也一口咬定了这事全是他一个人干的。
李温将还以为能出来了。
谁想,李温将前妻的长子站了出来,他作证说李温将曾跟他妈炫耀过,大李叔卖了二儿子给他换了大米饭吃。
案件一出,那些离婚丧偶的男人直接受到了第一波冲击,原本说定的亲事全毁了。
不少气愤的市民跑到局子门口要求彻查李家父子,十几年前就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毫无愧疚之心,这些年一定做了不少恶事。
市民们互相通了气,就听说了李温将前段时间买卖户口。那么大的事情,竟然还好好地放了出来。
市民们连夜拉了几车垃圾将局子的大门给堵了。
迫于压力,李温将的案子重审,被他占了便宜的姑娘也勇敢地站了出来。
最终,李温将被判了死刑。
父子俩同一天执行死刑,李温韦就站在最前面,用相机拍下了他们的死状。
陈年旧案落定,李温韦来跟阮棠道别。
“我要回红阳县了。”
“我把照片烧给我妈后,我就去自首。”
“小阮阮,有一天,你要是回红阳县,有空就去看看我。”
“给我的坟头送朵野花,那我就知道你来了。”
李温韦还说,他妈的坟头就在青云大队的后山上,以后他也会在那儿。
李温韦没说的是,他就是故意将他妈的衣冠冢弄在那儿的,为的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在埋在那儿。
为的是有朝一日,阮棠随夫回家祭扫时,能抬个腿去他的坟前,给他送朵野花。
一如他当年,哄小阮阮开心时,偷摘了他妈种的花,送她。
李温韦走后,阮棠在床上躺了一天,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
季南烽为了哄阮棠开心,特意去听了八卦,回来后告诉阮棠,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李家人没了后,林芸西还在医院里,每天没事人一样地上班下班。
因为林芸西已经入了职,她天天挺着大肚子还上班,院方也没有办法开除她一个孕妇。
要是林芸西没了工作,一时想不开,沪一又得背上命案。
因为李家一连串的事情,沪一的口碑急剧下降,要是林芸西再出点事,他们医院极可能直接倒闭了。
也因为这事儿,龚华茂的病人都不愿意来沪一,生怕在沪一做手术时被人害了。他们宁愿下次去京市去寻龚华茂。
所以,龚华茂只能提前结束了沪市之行,回了京市。
临走前,跟阮棠互留了办公室电话。
阮棠亲自送龚华茂上了火车,她也乘坐了当天下午的火车回了省城。
下了火车就直奔家属院。
季家人一月多没见着小崽子,抱着他一阵稀罕,惹得小崽子扯着是嗓子嚎开了这才放了他跟着阮棠回屋。
一夜好眠,阮棠照例喂了奶后去医院上班。
到了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一个人长得极像孟晚秋女士,穿着白大褂进了省一的大门。
阮棠都走进了医院大门口,又退了出去。
她没走错地方吧?
这不是省一吗?一大早,孟姨穿着白大褂上省一做什么?
门卫大爷可有一个多月没见着阮棠,见到阮棠刚理了理衣服想跟她打招呼,就见阮棠又退了出去。
“阮院长?咋了?”
阮棠确定她没走错地方后,问道:“叔,刚那是市一的孟老院长吧?”
“是她,最近天天来。”
阮棠惊了,“来干啥?市一倒闭了?上咱们这上班来了?”
“没倒闭,但是也快了。”
阮棠:!!!
她才出去了一个多月,几十年的医院说倒闭就倒闭,这还能更扯一点吗?
反正她是半点儿不信。
阮棠大步上五楼,在办公室门口遇上了郑锡。
郑锡与阮棠打了招呼,阮棠摆摆手,让他别废话。
“我刚看到孟老院长了,她为什么来我们医院?”
提起这个,郑锡一脸便秘。“市一可能快撑不下去了。”
阮棠:???
“你们一个个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吗?什么叫市一撑不下去了?”
郑锡忙让阮棠别急,“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