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儿所是现成的,添置一些东西就可以搬进去。
阮棠有心将育婴堂纳进来一起管理,但是这事要经过唐老夫妻俩的同意。
所以,阮棠去住院部找了唐老,去之前,阮棠和钱助理商量好了一人负责摆事实,一人负责煽苦情。
为此,他们还特意请教了胡院长,问了不少育婴堂的艰辛的过往。
到了住院部,阮棠刚开口,唐老就道:“我同意。”
正准备开口打感情牌的钱助理卡壳了。
唐老叹息道:“我以前都不服老,总觉得有孩子们陪在身边,我就不会老,我就干得动。唉……谁想竟然晕倒了,万幸没摔着孩子。”
“有阮院长照拂孩子们,我也安心了。只有一点,等我出院以后,能不能去托儿所看看孩子们。”
钱助理大笑:“老唐叔,我们院长可是将你们的房间都布置好了,就在孩子们房间的旁边。”
唐老的头倏地转向了阮棠,看到阮棠点头后,才难以抑制地笑了出声,“那我可得快点养好身体,争取早点出院陪着孩子们,他们一定吓坏了。”
除了三十几个女婴,育婴堂里还有三个残疾孩子,一个4岁,一个5岁,一个8岁。
唐老夫妻俩被送来医院后,三个孩子没少偷偷抹眼泪,但还是懂事地帮着照顾新来的三十几个女婴。
“您是得早点养好身体,托儿所没有院长在,都不好招人手呢。”
唐老被一个又一个的惊喜砸得晕晕乎乎,“我还能当院长?”
阮棠点头:“以后我们省一的医护和工作人员的孩子要是没人看顾,也是要送到托儿所。”
钱助理附和道:“往后,我见着您可就得喊唐院长了。”
“老婆子,听到没,没想到我临老还能做个官。”唐老难掩欢喜地跟老伴炫耀。
唐大娘也开心:“阮院长,你们放心,我们夫妻俩养了三十年的孩子,时常看人来育婴堂做慈善,分得出哪些是真心对孩子好,哪些是面上功夫。”
阮棠没想到两人还有这能耐,索性约定了好了七日后招人。
因为是托儿所招人,当然是趋向于本单位里的家属。
消息一放出去后,家属院里沸腾了,尤其以家庭主妇最为兴奋。
她们要是也有了工作,看男人还敢下班后就翘二郎腿!哼,她们工作也很忙的,好不好!
阮棠特意找了余成茂询问,那一批遣散的临时退伍兵中,可有家庭简单,夫妻手脚勤快的。要是光唐老夫妻俩住在托儿所里,她也不放心。
要是再多住两家人,平时互相之间有个照料,退伍兵能保护托儿所的老小的安危,女人能帮衬一把托儿所的杂事。
人口简单,是免了琐碎事牵扯到托儿所,托儿所毕竟都是孩子,不安定因素太多,惹了麻烦就不值当。
事关孩子,阮棠不得不慎重。
听阮棠说完,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两个人。
余成茂将两人的情况说了,一个是孤儿,一个是死了爹娘,人口倒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我回头就打个电话,先让人过来见见人。”
行。
两人商议好了后,阮棠又询问了市二医院的墙砸得咋样?
余成茂汇报了进度,因为一开工就在外头贴了大红纸,写了省一医院实习基地,所以没人来找茬。
谁人不知道省一的阮院长是个有本事的,还最护短。
“已经按照图纸,将门诊室打通了,已经在平整和粉刷了,按照这个进度,明年年初就能投入使用。”
阮棠应了好,看来该去找一点儿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了。
可是,去哪儿找呢?
难道去医科大里面去挖人吗?想来也不可能,医科大的老师都是捧着铁饭碗的,工作又轻松,没必要来他们医院累死累活。
当初,阮棠的实验室想挖人,可不就是只挖到了叶子爱。
虽然后来实验室里的打杂的实习生,毕业后都留在了省一,虽然几人资质挺好,但是到底还年轻,目前主要还是以学习为主。
阮棠打消了挖人的想法,只是在季南烽打电话来时,嘀咕了一句人才难得。
只听到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季南烽压低声音道:“京市不少医院好多人都下放了。”
阮棠秒懂,这是让她不拘一格寻人才啊。
可是,下放牛棚的人她也不敢用啊。
“你用的还少吗?”
季南烽似是知道阮棠所想,一句话打碎了阮棠的纠结。
行吧,要是上头审核了没问题,她也是提着脑袋为国家保全人才。
“京市很乱吗?”
季南烽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就让阮棠察觉到了京市的局势。
“还行,我三代贫民,根正苗红,家有烈士,牵扯不到我。”
季南烽安抚了阮棠几句,又问了家里的情况,就挂了电话。
季南烽挂了电话,阮棠心里却有些痒痒,一颗颗大白菜啊,要是全丢到下乡去,可不都得烂了浪费了。
只是省一最近事不少,她又腾不出空来。
谁想,季南烽隔两天就打来一个电话,也不说别的专挑哪家医院的某某科领导要下放了。
也不多说,一次只说一个。
等阮棠这边,唐老夫妻俩出院,准备招聘托儿所的员工。
因为涉及到孩子,阮棠还特意请了黄菲和几个资历深的老医生。
就连柳湘云也被找来了,让她面试时用她的破龟甲好好卜算卜算。
柳湘云对这事儿也颇为重视,毕竟事关她的小闺女以后的托儿生活。
最终,在大家的挑选下,一共挑了十个女家属。
转日就开始上班,人手配备齐全,托儿所也步入了正轨。
医护们跑了几趟托儿所,见环境挺好,孩子们也一个个身上干干净净的,又有相熟的家属帮忙照看,一咬牙将家中的幼儿放到了托儿所来。
有一就有二,托儿所迎来了个开门大吉。
没办法,钱大勇只能临时组织招人。
因为这一批来托管的孩子普遍年龄大一点,钱助理在请示了阮棠后,决定找几个老教师,德智体美劳老师都配上。
因为省城不少学校都停课了,老师作为臭老九,可好找了。
还能挑着找。
就连余成茂的媳妇孟琼英也被阮棠拖来到托儿所上班,还给了她一个小官儿——托儿所副院长当当,让她辅助唐老管理托儿所。
孟琼英还不乐意,她又不缺吃少穿,上班天天赶时间累死累活的做什么。但是实在是架不住阮棠洗脑给忽悠来了上班。
阮棠也没说别的,就说她有份工作,以后小闺女长大了可以传给她,这样她就不用下乡了。
孟琼英一想起下乡时的煎熬,一咬牙答应来上班。
阮棠大赞孟琼英是个好妈妈,干17年的活,就为了女儿以后有活干。
反正,阮棠是不会说过几年,就没有铁饭碗这种说法。
能忽悠几年是几年,谁让她缺人呢。
唐老见阮棠派了孟琼英来,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年纪大了,没精力管那么多杂事,这与他的初衷相违背,他只想开心地与孩子们一起玩。
再说阮棠也让他带着三个残疾孩子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并进行了基础治疗……
办妥了托儿所的事,阮棠终于腾出空来。
她接到了一个自称是龚华茂的电话。
阮棠听到这个名字还眨了眨眼睛,有点儿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小棠,我昨天收了一个病人,病人情况复杂,你要不要来一起讨论讨论?”
“啊,我最近挺忙的。”
阮棠还没想起来这么亲热的叫她的是谁。
“小棠,我知道你作为院长工作是忙,但是你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医生,医途漫漫,不进则退。从你那到京市,不过就两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阮棠抓到了关键字,京市。
是他爸吗?
呸,她这个大孝子,怎么连她爸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万一是这电话把人的声音改变了一点呢?
“爸——”
阮棠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头的龚华茂愣住了。
心里一片熨烫。
他与阮棠只相识了一个多月,只教导了阮棠一个月,没想到在阮棠的心里,竟然是将他当成父亲来看的!
要不然这脱口而出的一声“爸”算怎么一回事?!
解释不通了吧?
解释不通,那就是深厚的孺慕之情,才让阮棠脱口而出唤了一声爸。
龚华茂轻咳了一声,放缓了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成了慈父。可惜他就只有两儿子,也不知道装得像不像。
“小棠儿,来了京市之后爸给你包改口费。”
阮棠深吸一口气,完了,认错爹了。
“咳,我最近跟老阮同志关系缓和了不少,你当着他的面,还是收敛一下,别一口一个爸,我怕老阮受刺激。”
毕竟他什么都没做,就拐了人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女儿。
“对了,小季同志来了京市,也上家里吃了一顿饭,他也忒客气了,来都来了,还送来了那么多东西。我这个做师父的惭愧啊,没教你什么,还要收徒弟的孝敬。”
“不过以后我可不会了,我吃我女儿女婿的孝敬,我心安得很……”
此时,阮棠瑟瑟发抖。
她爸要是知道了,能掐死她这个大孝女的吧?
毕竟,她给自己找了个爸,太孝了。
唉,都怪她听劈叉了,还以为这么谆谆教诲她的只有是阮从谦同志。
龚华茂破天荒地才扯了这么一堆闲话,说完之后就与阮棠大概地说了病人的病情……
然后,说得阮棠心痒痒的。
好想去看看。
作为一个有志向的医生,她当然喜欢攻克疑难杂症的感觉。
“那我考虑考虑?”
说起正事,龚华茂又恢复了干脆利索的作风。“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买明日的火车票,三天就能到京市。这几天,我会尽量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
“对了,来京市后,我要校考你的基本功。”
龚华茂说完就挂了电话。
阮棠抓狂,她一直忙着试管婴儿的实验,哪里有时间练习基本功。
完蛋,她这个差生,要准备临时抱佛脚了。
阮棠让后勤去采买的时候,顺道去回收站帮她买点废报纸。
等后勤拿回来后,阮棠就开始废寝忘食的练习手术刀割纸术。
一抬头天都黑了,阮棠这才收拾东西回家。
到了家后就见火车票都送到了家,连带着沪市到京市的都有。
季家人已经习惯了阮棠和季南烽时不时地出个差,在收到别人送来的火车票时,就开始准备干粮。
季奶奶问:“你这回去京市,是跟谁一起去出差?”
阮棠:“就我自己,我想将小白白也带去。”
上一回,阮棠哄了小崽子的亲亲和妈妈,没等火车来,她们就被便衣押走了……连火车的影子也没看到。
回家之后,小崽子就生气了。
任凭阮棠如何哄,对她都没个笑脸。
甚至——还翻白眼。
这翻白眼的技能是跟季小弟学的,上回他抱着小崽子在家属院里散步,遇上了方静。
方静扶着肚子在散步,她“好心”地建议季小弟跟家里人说说,都一周岁半了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该去医院好好看看。省一不行就去沪市京市呀。
当时,季小弟就给了方静一个白眼。
小崽子估计是觉得好玩,当即就学会了。
对着阮棠翻了几次白眼,这个技能练得更加炉火纯青。
原本带如小崽子去京市,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
但是为了跟小崽子恢复邦交,这主意好像也成。
只是一路上辛苦了一些。
但是还缺个拿东西的……
季奶奶和谢婶都不答应,“这怎么能成?你一个人去京市我就不放心,更别说还带着小白白。”
“就是,又不是二三个小时,是二三天,这一路上变故太多了。”
阮棠视线一转,“让他们俩一起去吧,正好一起去京市见见世面。”
“耶!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季小弟和高沁已经十五六岁,今年也已经高一,走得最远的也不过从红阳县到省城。
生怕阮棠反悔,两人就差发誓诅咒一定好好听话。
“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我明天就去买卧铺票,然后再去学校请假。”
因为太兴奋,两人一夜辗转难眠,挂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阮棠从往京市挂了电话,跟龚华茂说一声,要去退票,然后再买三张连一起的卧铺票。
龚华茂一听阮棠要带三个孩子一起来京市,道:“我让我儿子,也就是你二哥重新给你买三张票。”
这一回,票是送到阮棠办公室的。
三张都是软卧票,连沪市到京市的都都是软卧票。
阮棠要付钱,送票人笑着道:“都已经付过了。”
阮棠将原来的票还给了送票人。
收好了火车票,阮棠去了季小弟和高沁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