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崇三十二年,四月初六,正是芳菲斗艳,春韵渐浓之时。天公作美,今日一早太阳升的极好,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虽还是在春日里,炽热的气息却是悄然弥漫,仿佛在预示着夏日的热烈即将提前到来。
今日因着要出门,所以坤安堂里和小海氏那都免了一早的请安。沈德宁难得的赖了一会床,却还是被张嬷嬷一早的就从被褥里抓了起来。
今日是勇毅侯府老夫人冯氏的寿辰,老侯爷年轻时与沈老太爷原本就是同一批书堂里的学子,交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如今沈老太爷和沈父不在金陵,按理是该老夫人去的,可惜老夫人早就在吃斋念佛,向来不喜这种场面。
小海氏也大着肚子,不太方便。
所以按照惯例,就由二房德方氏带着沈德华、沈德宁还有沈德英去。
今年沈德馨也满了十岁,虽说她只是庶女,但到底也是沈家小姐,也是该带出去见见世面的,所以今日出行也有她一份。
沈德宁今日穿了一身浅紫色串珠银线暗纹的锦服,因是暗纹,远看只如浅紫一色。
配以月白底色绣星星点点鹅黄小花朵的的百褶长裙,淡淡施了胭脂,头上插一支紫玉镶明珠的流苏簪子配几只精巧秀气的珠钗。
随意的打扮,也有一点待客的庄重,雅致却丝毫不张扬,连眉眼间的笑意也是恬静如珠辉,只见温润掩饰了锋芒。
她极少这般刻意的装扮,倒是多了一份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
梳妆完毕后,沈德宁便带着红筝和红枝出了门。
二门上,丫鬟婆子们一早就都准备好了。沈德宁到时,沈德华也正好出来。
她微微侧目看过去,只见眼前女子一袭鹅黄对襟绢丝衣裙,头带润玉精致的上好玉钗,搭配几颗杏白色的珍珠发簪,显得格外的娇艳动人。
此时她正扬着小脸,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德走来,模样如破晓的朝阳一般明艳动人。
女人的美有百种,如果将沈德宁比作秋菊,那沈德华就是夏荷,前者的美清新入骨,后者的美更肆意耀眼。
沈德宁突然发现,对于这样一个美人的要求来说,任何拒绝似乎都是残忍的。
她也终于有一点明白为何谢必安会选她了,她的确有她的资本。
今日出行门房上准备了三架马车,沈德英自然是同方氏同乘的,沈德华轻哼一声,扶着丫鬟德手上了第二架马车。
沈德馨见状,高兴的上前亲昵的挽住沈德宁的胳膊上了第二架马车。
车子摇摇晃晃的上了路,沈德馨第一次出门,心里难免有些激动,叽叽喳喳的一直讲个没完。
有时也会向沈德宁讨教一些等下宴会上应该注意的事情,沈德宁倒也不反感,一一给她答了,并嘱咐她一会跟着自己就好,且不可多言多食。
她这个庶妹,天真烂漫,一副童真童趣的模样。
平日里在府中没少被沈德华挤兑打压,沈德宁心中无奈,对她也多了几分怜意。
勇毅侯府老夫人这次寿辰的确隆重,沈府德马车抵达侯府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沈家的人来得还算早的。
沈德宁一行下了马车,自后门进侯府,再由早已等候着的婆子丫鬟引着进了后院。
金陵各家做客,向来都是男女分席的。男客由正门入,会于前厅。女客则由后门入,会于庭院。
进了后院一眼就看到了侯爵夫人带着她唯一的嫡女任念珠在门厅上迎客。
相较于沈父,任侯爷倒是子嗣颇丰,除去几个庶出的子女不提,只就正室夫人王氏所出的就有二子一女。
任侯爷的嫡长女任念珠只比沈德华小一岁,生的十分清丽俊俏,性子也活泛。
可能与其父是武官有关,她的性子要比一般的大家小姐更洒脱一些,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要直爽许多。
因着沈父与任侯爷也是好友,他们两家平日里也是有走动的,故而几人都比较熟了。
任念珠给方氏行了礼就径自过来拉了沈德宁的手,笑道:“你个黑心肝的,我的帖子都送进沈府好几回了,你都给拒了。怎么?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成。若是的话,那今日我就当着众宾客的面,给你沈二小姐赔礼谢罪了。忘您大人大量,不要在同我计较了才是。”
沈德宁被她没由来的一席话弄得哭笑不得,一旁的王氏与方氏也颇为尴尬,讪笑了两声后,王氏才训斥道“休要胡闹,还不快带着你沈家的姐姐妹妹们去宴厅里入席。”
任念珠吐了吐舌头,引着沈家四姐妹往着侧厅去,王氏则引着小方氏去了正厅。
一路上任念珠都在絮叨,一直在怪沈德宁不接她拜帖之事。
沈德宁也颇为愧疚,她那时刚回府满心都沉浸在仇恨与报复里,哪里还会有心思想其他的,这才一再拒了她的拜帖。
如今冷静下来,知道来日方长,这才觉得对她不起,只好一味地讨好赔笑,哄得任念珠欢心。
毕竟这是上一世里,除却老夫人,唯一一个让她心里有所触动的人。
沈德华在旁边看着,眼底有一丝嫉妒的火光一闪即逝。
一行人正沿着湖边小径不紧不慢的走着,任念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把拽住沈德宁的手停了下来。
沈德宁疑惑的回首看她,她却是朝着沈德华淡淡的行了个礼道“沈大姐姐,我与二妹妹去更衣,劳烦沈姐姐带着沈家三妹妹和四妹妹先行一步。”
随即不由分说的拉起沈德华就从一旁的小径上走了,只留下自己的丫鬟流星给沈德华与沈德馨还有沈德英带路。
沈德华自然也是知道她俩这是有话要讲,当着她们的面不方便罢了。
心下有些恼怒,但也不好发作,只得乖乖的带着沈德馨和沈德英先一步去了宴厅。
任念珠拉着沈德宁一路小跑的往庭院的深处走去,现下来的人都在宴厅那边呢,见这里鲜少有人,这才停了下来。
沈德宁不比任念珠有些武艺傍身,一路跑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喘着粗气。
任念珠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实在是太没用了些。
“沈小二,那消息你听说了吗?”
沈德宁气喘吁吁的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所说的消息是哪个消息。
“就是那个消息啊,那个消息!”任念珠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下着急,心虚的往四周有查看了一番见四下确实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外面有消息说,恒王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