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瑨眉开眼笑地温声道:“陛下过誉,臣甚是欣慰。”
没想到两年不见,他这位皇兄的脸皮竟比之从前厚上不少,这番话非但没刺到他,他瞧着反倒是欣然接受的模样。
祁颂对此很是不屑一顾。
祁瑨的话显然对于姜祸水很是受用,她扬唇笑起来,挑眉,“我疼自家夫君,为自家夫君出头,他求之不得,我甘之如饴,这叫恩爱。”
说着上下打量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陛下后宫三千,据说要雨露均沾,兴许是不能明白这种感受的,自然也没有哪个女子会为陛下出头呢。”
祁颂嘴角都快拉到地下了,黑着脸冷哼,“我才不稀罕!”
如果他在丢下这句话之后,没有逃也似的转身离开,或许会更有可信度一些。
姜祸水乐不可支,冲着他的背影喊:“陛下回宫路上切勿当心,别又碰上仇家,被人劫走才好!”
年轻帝王背影一顿,下一秒,加快脚步远离众人的视线。
——
姜祸水没说最后那句话还好,一说,反倒是提醒了她,阮袂望着祁颂孤零零离开的背影,有些放心不下了。
即便是在位数十年的帝王出行,尚且小心谨慎,生怕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突然跳出一窝蜂杀手,这小子倒好,身边就带着个除了拖后腿拉仇恨值外一无是处的老太监。
而且她刚才那一掌……在情急之下,也没想着收回力道,阮袂没料到祁颂半点没防备,竟硬生生挨了一掌。
她的手劲儿本就比多数女子要大,又运了气,受了她一掌想必不太好受。
阮袂心下难安,几乎是立刻便要跟上去。
姜祸水拉着她的手,洞悉一切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你上哪去?”
阮袂没隐瞒,直言道:“他受了伤,我不太放心。”
“傻姑娘,你不会真以为他就带着那老东西吧?”
她一怔。
姜祸水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脑子秀逗了?像他这样的人,即便身边没有士兵,少不了暗处跟着暗卫,怎么可能真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说完,也不再关注她的动向,喊金河过来把梁公公“请”进府,和祁瑨携手走了进去。
——
忙了一会儿,姜祸水想起阮袂,回头寻找她的行踪时,却发现孟溪云随身的行李中少了一瓶丹药,而阮袂则不知所踪。
姜祸水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
虽明白姜祸水说的话不无道理,但不亲眼看着他回到宫中,阮袂还是无法彻底安心。
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祁颂因她负伤,她只求个心安,几乎是在跟着众人进府不久,后脚就从孟溪云的行李中摸走了一瓶丹药,骑了匹马往祁颂离开的方向赶。
她快马加鞭,簌簌冷风刮在身上,把她的脸都冻僵了。
过了将近一刻钟,终于瞥见祁颂趔趄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在路边,既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车。
阮袂心中一紧,没有多想,当即下马小跑过去。
祁颂耳力过人,五里外便发觉有人策马朝他的方向过来了,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心生警惕,谁知等来的居然是阮袂。
她来干什么?
祁颂微垂着眸,假装没察觉她在靠近。
阮袂走到他身边,见他的手仍死死捂着被她击中那处,心中更为愧疚。
于是声音中便藏不住担忧,毫无底气地问:“祁颂,你还好吧?”
她嗓子无比沙哑,祁颂手微一颤,闻言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其实这点伤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否则这会儿功夫他也不会慢悠悠走在路上,别看他步伐趔趄,但速度着实不慢。
而这不到一刻钟,她居然追了上来。
从她苍白的唇色就能看出这一路上顶着多大的寒风。
方才他听那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也急促得很。
她在担心?
祁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儿似的,掀唇一笑,很快又敛了下来,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真可笑,明明是她自己做的好事,转脸又一副无辜模样赶过来,是觉得良心不安?
他讥诮的笑落在阮袂眼中,令她心堵得厉害。
阮袂咬了下唇,也不计较,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他,“这药对你的伤有奇效。”
祁颂似笑非笑地瞥了她掌心的药瓶一眼,没搭理,更没伸手接过。
三番四次被无视,阮袂耐着性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打伤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受了伤就要尽快治疗,拖不得,快吃药吧,别闹脾气好不好?”
切,这道理还用得着她说?
他早就服药了。
不过这话他不打算和她说。
凭什么要告诉她?
况且,她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在闹脾气了?把他当小孩子哄?
祁颂冷笑一声,冷不防呛了口气,咳嗽了声。
他掩着唇,即便服了药,到底无法立即痊愈,因此这一咳便牵动了伤处,疼得他皱了下眉。
见他非但没有停下步子,反而倔强地越走越快,阮袂也急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既然他软的不吃,那就别怪她来硬的了。
阮袂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祁颂果不其然被她拽住了,不得已停下步子。
只是不等她开口,祁颂便厌恶似的冷下脸,沉声说:“滚开。”
阮袂心一刺,忍了忍,才按捺住甩袖离开的欲望。
她松开手,“你吃了药,我自然会走。”
他垂下眸没吱声。
“无论出于什么缘故,到底是我伤了你,就这么放你一个人,我于心不安。”
祁颂静了静,抬眸看她,突然问:“你就不怕我把你绑了换回梁公公?”
没料到他会猝不及防这么问,阮袂愣住了,半晌缓缓地疑惑出声:“……啊?”
“嗤。”
祁颂一看她这副惊讶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嗤了一声,撇过头去。
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只要他把这瓶药接了过来,就能彻底摆脱她的纠缠了。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祁颂没有这么做。。
只是看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劝他吃药的样子,觉得有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