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了何小东的解释,说道:“干娘,露露爹不是那种人。”
老太太本来就是跟何小东一唱一和的解释给柳氏听,怕她想多了再多生枝节呢。如今她自己能看开,马氏还有什么说的?
跟柳氏何小西娘三个一起,给人煮了稀粥喂下去,洗干净收拾妥当。
何小西把这女人的手拿起来,对着油灯的灯光仔细看了。手指上有三个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
屋外,小驹这会一点困意都没有了。拿着何小东带回来的蟋蟀笼子,用手里的一根草棒逗里面的蟋蟀。
“明天再玩,赶紧睡觉去,小心明天起不来上学迟到。”何小西把蟋蟀笼子收起来把他撵回屋。
何小东做事谨慎,还记得带回来几只蟋蟀做做样子。原本何小西还担心他空着手回来让人怀疑呢。
“哥,我看了,手上有三个长期带戒指留下的痕迹,应该没错,你从哪里找到的她,不会有麻烦吧?”
“没……,那个,不知道那些人给灌得什么药,这个女人不能说话,还……,还有些傻呆呆的。”
这还叫没有麻烦?那什么叫有麻烦?
何小西已经能够预见到明天一早马氏知道真相后,找何小东麻烦的情形。
不知道柳老娘对这件事怎么看。
“那些人也够心狠手辣的,他们也是麻烦吧?”
说到这个话题,何小东的神色有些凝重。“找到她的时候,被关在裕山东边的一个废弃的石屋里,没有人看守。”
裕山村的山被称为裕山。裕山村在水洞村的北边,两村隔着两个山头。
“绑票没准备留活口,还是……?”“不知道,没找到有价值的信息。”何小东摇头回答道。
“对外就说捉蟋蟀遇到的。”
何小西点头应是。
果然,第二天一早马氏就开始对何小东发难,拦着何小西和柳氏,饭都不准做了给何小东他们吃。
何小东苦笑着讨饶:“干娘,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也不知道救回来会是这种情况啊,那您老说说怎么办?再给送回去?”
送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这种情况赶出门都是让人去死。马氏哪里会不知道这个?
她就是要抢先发难,既替柳氏做了主,出口气,又堵住柳氏那个拐丝头老娘的嘴。若是让柳老娘抢到先机来发难,何家非让她扒一层皮去不可。
何况柳金柱跟着老何家那帮人一起失去音讯,她心口正窝着一肚子火呢,更是要借机给何家为难。
柳老娘来得不晚,接到信就来的。但是比马氏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
她赶到何家的时候,何小东已经跪在马氏跟前了。马氏正把一跟充当家法的小细棍子敲在何小东身前的青砖上。
敲一下棍子上掉落一截,,溅到周围围观的人身上。吓得大家一闭眼,生怕棍子不长眼碰到自己,也怕崩进眼睛里。
所以大家都没法靠近替何小东讲情。只能站在圈外看着。
“干娘,露露爹也是好心……。”
“闭嘴,都是你成日这样迁就他,才让他越来越浑,女人都敢往家里领了。”柳氏刚要给何小东讲情,就被马氏喝止了。
“你个没囊器的,一个锅配一个盖,国家都不让娶小老婆子,规定娶小老婆子犯法,你怕他什么?我给你做主,还能反了他了?”
“我也没想娶小老婆啊。”
“你敢想?你敢想我就带着她们,我们娘几个单过,你爱谁谁,想跟谁过跟谁过去。”这话听着特别无理取闹。
大家看看何家里屋呆坐着的女人,这边都闹腾上了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傻的。
就算是细皮嫩肉的长得还行,也没有哪个好好的全乎人愿意娶。真想不明白马氏闹腾为了什么。围观的人都很不以为然。
等大家好容易把马氏劝住了。柳老娘来了还想再闹一遍,谁愿意惯着她?被大家一通嘲讽给怼得站不住。
待人都走了,马氏点着何小西的额头笑骂:“小丫头子满意了,干娘这次算是出名了,大家都知道咱们家有我这么个蛮不讲理的老妖婆了。”
何小西赶紧陪笑着给她又捏肩膀又捶腿。
实际上,说马氏不讲理老妖婆的还真没有。这个时代的婆婆,多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找儿媳妇茬子的。
大家都习惯了,见惯不怪。反而是今日马氏向着媳妇找儿子的茬子让大家觉得颇新奇。
春草站在人群外,听着大家对今早何家的事情津津乐道着,羡慕异常。
想起那天她被救起后带她去换衣裳的那个女孩。生在那样的家庭里,难怪那样从容自信,落落大方。
那日,那女孩说的每句话她都清楚的记得。她说那件事不会有人泄露。果然事后一句闲话也没人乱传。
她承诺,若是她家里逼着她去参加强制劳动,就给她安排个不用抛头露面的活。果然给她分了纳鞋垫子的活。
那是不是说,她说的,有事可以去找她也是真的,不是客套话?
春草的心里有些活络。一分神,针扎到了手指。
所谓十指连心,但她这会心事重重,竟没觉出疼。直到血滴下来,在纳着的鞋垫子上洇出一朵鲜艳的花,她才看到。
春草站起来,回到屋里把这些日子纳好的鞋垫子收拾出来,捆在一起。拿在手里往外走。
“干什么去?”她婆婆泥墩媳妇明知故问。何二喜走的时候交代了,他把人带回来成事之前,让家里人把春草看严实了。
这女人如今还没认命,等事办了认命了,就不会再七想八想了。所以在此之前得看牢了,防止被她坏了事。
“我去把纳好的鞋垫子缴了。”春草怯生生的回答。
“让六斤给送去就行了,你待在家里吧,别瞎跑。”何泥墩媳妇伸手欲把鞋垫子拿过来。
却被身后的一双手抢了先。
何六斤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把鞋垫子抱到怀里,趁机在春草的手腕上摸了一把。
春草吓得一激灵,退后一步。何泥墩媳妇也不知是真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反而训斥春草:“蝎蝎螫螫干什么呢。”
看着何六斤拿着她去找人的借口越走越远,春草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下沉。
这一家现在对她看管的越来越严了,她连迈出这个小院都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