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马奔至北门,验查身份之后,驱马至西面进入城中。
很快,指挥使李宗、立威营都督陈鏸等收到消息,三万鞑靼骑兵拿下了野狐岭,正在朝万全右卫进发。
陈鏸当即命人将消息快马加鞭送往宣府,然后召集诸将官,肃然道:“三万鞑靼骑兵入了关,到了考验我们的时候了。陛下交代过,万全右卫十分关键,承担着关门的使命。我们目前不知道在这三万鞑靼骑兵背后还有多少骑兵,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这三万鞑靼骑兵的主力去了宣府,那就是我们的关门的机会!”
野狐岭这道门是敞开的,鞑靼可以进来。
但大明并不打算将钥匙交给鞑靼,该关闭这道门的时候,还是需要将它彻底关死。
千户王印很不理解,走出来问:“野狐岭有地利,为何要如此放弃,若是集中兵力布防在野狐岭一线,完全可以将这三万骑兵挡在外面。如今敌人放进来了,我们还需要从他们手中抢回野狐岭,我等不太明白这是为何。”
有这种疑惑的不在少数,尤其是许多将官从底层被提拔上来,正是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时候,巴不得和鞑靼正面交锋然后建功立业,好报答朝廷的提拔之恩。
如今朱厚照与都司奉行的对策,显然不太符合这些人直截了当,抽刀子就干架的心思。
陈鏸抓了抓发白的胡须,呵呵一笑,解释道:“你们想要杀敌,我又何尝不想杀敌?一个伯爵,怎么能比得上侯爵舒坦?只不过诸位,仗不是这样打的,需要靠智慧,靠谋略,尤其是咱们正面打鞑靼并不占优势。为何不据守野狐岭,这个问题我还可以解释。”
“野狐岭地势优势不小,居高临下作战,确实可以阻挡鞑靼骑兵。但你们知道野狐岭起起伏伏之中,有多少个缺口吗?哪怕是在野狐岭布置二十万大军,也未必能确保所缺口不失。相反,若大军安置在野狐岭,各军之间很容易断了联络,一旦敌人集中兵力猛冲一处,其他地方的军队根本来不及调动。”
“一点破,则全线破,多少兵力放在那里都没什么用。当年金兵便在野狐岭放了三十万大军,可结果呢,那铁木真集中兵力,只克一点,金兵承压之后却无法调动其他兵力支援,导致最终战败。陛下是懂兵法,懂谋略的,咱们放鞑靼进来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看似到了平坦地带,更容易发挥骑兵的战力,可我们也更容易集中兵力,在城池之上与其决一胜负。”
“等宣府将其击败,这些鞑靼兵想要通过野狐岭撤出关外时,他们会发现这道门已然被关闭,到那时就是他们的末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胜利将属于我们大明!诸位,我们是大明的军士,要相信陛下,陛下也相信你们,才将如此重任交付!所以,振奋起精神来,最高警戒!”
解惑之后,诸将官显然精神振奋了许多。
待诸将官领命而去,各自进入营地或城墙准备时,李宗站在陈鏸一侧,肃然道:“在鞑靼人眼中,我们与宣府的关系是敌对的,毕竟兵变了。他们很可能招降我们,如何应对?”
陈鏸面色凝重:“堂堂华夏男儿,大明汉子,怎么可能屈从于蛮夷鞑靼!投降是不可能,但为了让其放心前往宣府,我们还需要演一出戏。”
“哦?”
李宗疑惑起来,待听清楚陈鏸的计划之后,不由地摇头:“对方未必会上当啊。”
陈鏸呵呵一笑:“那又如何,他们总不会费力打下这座城吧,宣府的城外城才是他们最急切想要打下来的地方。”
李宗见陈鏸笃定,也不再说什么。
不到半个时辰,城外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夜色之中,星空之下,铁骑滚滚。
陈鏸站在城墙之上,盯着城外不断接近的鞑靼骑兵,许多军士已然紧张起来。
面对如此多的鞑靼骑兵,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大明被他们欺负了好多年了,除了留下了一座座坟丘、满目疮痍外,还有隐隐的恐惧。
但现如今,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们,恐惧可以,但我们能战胜恐惧!
而这股力量,便是屯田归军。
大明皇帝朱厚照强行推动了万全都司变革,不仅将一干无能的、欺兵的、贪污的将官一扫空,还彻底解决了军士的生活问题。现在,城外可不只是百姓的田,还有很多是卫所的田,是军士自己的田!
不打败敌人,今年的收成可不好说。
事关全家人的肚子问题,事关万全都司的安危,事关大明皇帝的信任,这点恐惧,已不足为惧!
巴尔斯来了,骑兵分散开来,几乎将整个万全右卫包围。
耀武扬威。
忠南乐、吉雅驱马上前,对城墙之上的明军喊道:“明廷无能,宣府总兵王廷相更是贪婪无度,奴役军士,你等还为他效命作甚?今有达延汗的三台吉领兵亲至,若你等归顺,将得到重赏,若顽固抵抗,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三台吉?”
李宗凝眸,侧头对陈鏸解释道:“小王子的三儿子,也是勇猛的沙场悍将。”
陈鏸微微点头:“倒是一条大鱼!按计划办吧。”
李宗领命,上前靠近垛口,喊道:“王廷相欺辱我军士,惹怒我等,你们想让我们归顺,简单,只要拿到王廷相的脑袋,我李宗立即开城门迎你们进来!”
忠南乐听闻之后看向吉雅,吉雅拨转马头回去将话传给巴尔斯,然后又返回,对忠南乐说了几句。
忠南乐喊道:“台吉说了,你们应该先归顺,打开城门!”
李宗抽出腰刀,喊道:“我们已经兵变,形如叛乱,已是没了活路,现如今就看谁能将王廷相的脑袋摘下来,若是朝廷摘了他的脑袋,我们就归顺朝廷,若是你们能斩杀王廷相,那我们这五千人就跟着你们走!若想强逼我等投降,不可能!老子敢兵变,还怕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