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大校门正对面的这间门面退租空置了两三个月,朱大观来选址的时候觉得很合适,和房东电话里谈了谈,约好带叶素商今天签合同。
没想他和叶素商到了地方,旁边有家小吃店的胖老板突然跳出来,嚷嚷着他和房东先谈的,不能把房子租给别人。
房东是一个退休老大爷,为人和善,解释说你压价那么低,我又没答应,现在有人愿意出市场价,肯定是租给价高的……
胖老板一看就是撒泼打诨的滚刀肉,道:“我压价?你这门面风水差,两年倒了五个商户,闲三月租不出去。我看咱们是老熟人,想着帮你老头一把,价钱都他妈的谈妥了,我准备卖麻辣小面的家伙什也买好了,你现在告诉我不租?去哪能说过这个理?”
房东老大爷气的够呛,道:“姚老黑,我们只是谈,但没谈妥……”
“谁信?谁信?“
姚老黑凶神恶煞的环顾周遭,道:“我看今天哪个胆大的敢租这间房子,有本事从我身上踩过去。”
朱大观看不下去,道:“你懂不懂法?没签合同,没交定金,都是意向,意向期改变主意,不叫违约。”
“别他妈的跟我扯犊子!**崽子,就你读过书,就你长了嘴,就你知道法律?我告诉你,老子先来的,先来后到,什么法也不好使。”
朱大观也不是怕事的,袖子一撩,道:“玩横的是吧?”
叶素商拉住朱大观,道:“别打架,跟这种人不值得。大爷,你说,房子该怎么办?”
遇到这种恶棍,大多数人都会敬谢不敏,甘愿放弃。
升斗小民,讲究和气生财,就算勉强租下,和姚老黑做邻居还不知道日后要生多少麻烦。
姚老黑就是靠着不要脸的蛮横占惯便宜,隔壁这间门面换了五家,有三家都是同行的缘故被他使坏逼走。
百般无奈,房东只好对叶素商等表示歉然,准备答应姚老黑。
这时林白药打完电话走过来,直接说了这一番夹枪夹棒的话,把房东先架起来,让他不能改口,然后冲着姚老黑笑道:“你要租可以,这样吧,公平竞争,价高者得。我们出每月400块。”
由于97经济危机影响,商铺租金暴跌,以这间二十平米的路边店而言,因为毗邻农业大学,属于黄金地段,现在的市价租金在每月三百元到三百八十元之间。
林白药开价直接破顶,没给姚老黑留余地。
姚老黑大怒,抄起道:“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房东找来的托。哪有毛都没长齐的**崽子来做买卖的?合伙骗钱是吧,也不打听打听,我姚老黑以前是干什么的……”
林白药招了招手,江海走过来,铁塔似的身材往那一站,压迫感逼人。
姚老黑却也不怂,把棍子一扔,伸着脖子,道:“来,打,往这打!打了好,老子医院住着不出来,争取把老家的新房钱赚出来。”
林白药啼笑皆非,遇到这种油盐不进的货色,一般人确实没办法对付,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他有的是收拾姚老黑的法子,正要开口,房东实在受不了了,他年纪大,经不起折腾,道:“年轻人,你们走吧,别惹事,惹不起的。姚老黑,你出多少,老头子认了,租给你……”
“三百!”
姚老黑之前给出的价格是二百六,林白药他们之前还有人来问过,让他以风水不好房东太坏等理由搞黄了,目的就是压低价,开麻辣小面店。
现在林白药这样一打岔,围观这么多人,他再想用二百六租下来不现实,三百块虽然比正常行情低五六十块,但也算是在价格范围之内,谁也挑不出刺。
“好,签合同吧……”
姚老黑大喜,扭头对自己店里的人喊道:“合同拿来。”
“慢着!”
林白药见事已至此,不是他能不能对付姚老黑的问题,而是房东打算息事宁人,不愿意多事的问题,只好当机立断,釜底抽薪,道:“大爷,你这门面,卖不卖?”
房东吓了一跳,道:“你要买吗?”
姚老黑也是一呆,跟着狂笑,道:“装逼是吧?知道这一间商铺卖多少钱”
这年头房地产低迷,写字楼低迷,商铺低迷,成交量稀碎,价格一降再降。全靠占着大学对门的位置,还能租的出去,至于卖,那是不敢想的。
“我买!”
叶素商怕他冲动,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们开奶茶店,不至于开成房东吧?”
林白药没法说现在的房东是潜力股,日后升值幅度高到任何投资理财都望尔怯步的程度,道:“这个位置好,别的地方也没合适的,租不如买,免得以后看房东眼色。若后期合作也不痛快,见你生意好,撕毁合同随意涨价都稀松平常。干脆买了,永绝后患。”
“可,可我钱不一定够……”
“我借你。”
“我最近也没钱还你……”
林白药笑道:“不用还,算是入个股。”
叶素商眉开眼笑,抓住胳臂,原地跳了起来,道:“你终于肯和我合伙了?我之前以为你看不上奶茶店的小生意呢,都不敢开口……”
林白药见她可爱度爆表,没忍住捏了捏纤巧挺直的鼻尖,道:“奶茶可不是小生意,只是我精力有限,无暇兼顾,便宜你这个小家伙了。”
叶素商嘿嘿直乐,凑近耳边,细侬软语仿佛带着夏日的潮湿的微风,让人心痒难耐,道:“人家都叫你林叔叔了,不便宜我还能便宜谁呢?”
林白药麻利转身,对房东说道:“你这铺子按市价1500,二十平米也就是三万块,愿意卖的话,现在签合同,咱们立马去银行转账,一次性付清。”
如果按给姚老黑的出租价,十年才能赚够三万块,林白药肯给这个价,其实很厚道,因为市价也是有价无市,真实成交价绝对比1500元每平米低。
房东哪怕以前没有出售的打算,经过前商户的陆续退租,加上这三个月出租困难,又有姚老黑这个恶邻骚扰,忍无可忍,思索没有三分钟,道:“成交。”
姚老黑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林白药竟然真的是人傻钱多,肯用十年租金来买一间商铺,连砍价都不带砍一刀的。
他这下没法阻止,毕竟买卖大于租赁。可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脸色变得难看,心里发狠:买就买,不管你做什么生意,不给你搅黄了,我跟你姓。
等签了合同,去附近的银行转账,接着就是各种税费的缴纳,买卖双方有需要各自承担的费用,比较繁琐,一般有中介帮忙,林白药直接打给了邱凡真,让她来处理。
然后,他打给了赵合德。
没过多久,一辆金杯面包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了十几个大汉,手拿钢管,冲进姚老黑的店里一阵乱砸,且只砸东西不打人,两分钟完成战斗,一言不发的回到车上,扬长而去。
姚老黑大喊大骂,却没有一人出来帮手,可见人缘之差。
他心疼的望着遍地狼藉,桌椅碗筷锅灶汤水酱料什么的全毁了,这可都是钱啊,没几天收拾无法正常营业,那可也是钱啊。
忽然姚老黑反应过来,猛的冲到林白药跟前,指着他歇斯底里的叫嚣道:“是你干的!我现在报警,老子整不死你……”
这倒真是不怕死的主,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
可越是这样,越是得一次把他整服气了,要不然以后断不完的纠缠。
林白药笑道:“我是正经生意人,跟你不一样。何况瞧你的这张臭嘴,得罪过不少人吧?说不定谁掏钱请人来报复呢?”
“他妈的肯定是你……”
林白药笑了笑,走前几步,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那等着吧,等你收拾好屋子,准备营业的时候,刚才那群人可能还会来再砸一次。要是还不长记性,那就继续砸,砸到你懂事了为止……”
姚老黑伸手推林白药,道:“老子怕你?什么年代了,真当自个是许文强啊?来啊,敢来我就报警。我还不信了,警察管不了你们这些黑色会?”
江海抓住他手腕,硕大的拳头就要往脸上砸,林白药出声阻止,道:“别打架,咱们是文明人,有理说理。”
他算看明白了,姚老黑是故意的,这人看似鲁莽,但也有小市民的狡猾。
这会故意激怒江海,等挨了揍,身上留了伤,再报警闹到所里去,必定没完没了,找人压也未必压得住。
如果权势可以压得住所有人,那么就不会有非法上防这个名词了。
世上总有两种狠人,能坚持不懈的上去闹,一种是确实受了冤枉,靠着清白的信念矢志不渝;一种就是姚老黑这样的刁民,没得到足够的好处绝不会松口。
所以林白药要对付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明着打,打也打不服气,还给他咬你的把柄。
江海收回拳头,把姚老黑推开,姚老黑见林白药不上当,跺着脚破口大骂。
朱大观当仁不让的和他对骂起来,仗着年轻,又是大学生,骂人的词汇量远胜姚老黑,就是脸皮不够厚,只斗了个旗鼓相当。
林白药也不理他,等邱凡真到了,让朱大观锁了门,房东和邱凡真打个的,两人直奔税所。
四人坐了另外一辆车,朱大观意犹未尽,道:“其实别急着走,我还能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叶素商笑道:“差不多了,别公开和垃圾一般见识。我们以后要开店的,还是要注意点形象,不然在农业大传开了,怎么做大学生的生意?对付垃圾,得选择夜黑风高的时候……”
朱大观以为是叶素商出钱买的商铺,也以为是她叫来的金杯面包,对她的认知从小富婆变成了大富婆加大佬,不敢造次,忙道:“我听叶老总的,您让我赶鸡我不敢往西,您让我吃饭我不敢拉稀……”
毕竟和林白药知根知底,他也梦想着自家兄弟能有这能耐,可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就你臭贫。”
林白药笑道:“奶茶店开起来还得等几日,有时间对付姚老黑,他没什么要紧。就是农大这边的店长找到了吗?”
“找到了!”
朱大观道:“是农大食品科技专业大三的学长,他是我室友的亲哥哥,很靠谱,叶老总也面试过了,对他十分满意。”
林白药看向叶素商,叶素商不知怎的有点心慌,瞪了朱大观一眼,道:“不要乱七八糟的加形容词!就是普通的一男生,当个店长还成,什么十分?”
朱大观摸摸脑袋,没明白这句话怎么就点火了,本着叶老总的话永远正确的理念,拍马屁道:“那是,我们叶老总可是天上的神仙,能看上的人,不得是神仙里的神仙?像我和老妖这些凡夫俗子,能有一分就不错了……”
这话听着像是说农大那学长还是十分,而朱大观和林白药才只有一分,简直越描越黑,火上浇油,叶素商气的花枝乱颤,道:“朱大观,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