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自己的视线太过灼热,引起了注意吗?
话说回来,自己这副左拥右抱样子,在知真姐眼里会是什么德行?
不,知真姐那么大度,应该不会在意……应该不会吧。
在女人醒来之前,岑冬生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闭上眼睛装睡。
“……”
结果,她并没有醒,似乎只是打了个哈欠。
只是,那张诱人犯罪的面庞,比刚刚更靠近了一点。
与此同时,从岑冬生另一条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变得更紧了,他扭头一看,清颜妹妹的脸同样凑得更紧了点。
被一大一小两位灰姑娘当做抱枕,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的岑冬生。一时无言地望向帐篷外面。
阳光透过未完全拉拢的帘布缝隙透进来,在睡袋上洒下斑斓的碎金。
他很快又意识到一点,自己刚才好像很自然地想到了“脚踩两条船”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道德负罪感。
这也是《他化自在》害得吗?
……想想也知道不是。岑冬生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别把锅都甩在咒禁上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咒禁,它的能力会如何演变,反应的终究是咒禁师本人内心深处的欲求。
这只能证明某人在这方面的道德感比较薄弱,这和他来自一个混乱的时代有关,也与他始终孤身一人、缺乏与他人亲近交往的经验有关。
若对象是普通人的话,有的咒禁师同时拥有好几个伴侣,这并不稀奇,毕竟二者的实力不对等,强势一方自然会占据更多资源;但如果对方是高等级咒禁师,还在妄想这种事……咒禁师要是吃起醋来,那可不是扯扯头发打打架就能解决的。
他们本就比一般人更任性、情感起伏更为激烈,不但会大打出手一决生死,还有可能影响波及到周围人,闹出不小的动静,造成恶劣破坏。
所以,某些势力对这方面的要求还挺严格。譬如统治局里对成员是否“洁身自好”就有一定要求,虽然不会具体管你有几个老公或是几个老婆,但要是家属因为情感纠纷闹起事来,就得接受惩罚,
总而言之,咒禁师社会的和睦家庭关系,是和谐社会的重要一环。
这还只是“普通咒禁师”的范畴。
如果是特等呢?岑冬生只记得有两个特等咒禁师为了抢个女人打起来的事情,结果酿成了数千人死亡、大半个城区毁灭的惨剧,直接导致其中一人被通缉……
这事儿还挺有名的,相关八卦在那年流传了好一段时间,被人们津津乐道。
至于与祖有关的感情纠纷,那他就真的一次没听说过了。
也许是因为岑冬生的级别不够,没有渠道了解到相关情报;但更有可能的,是因为那群立于世界顶峰的咒禁师,已经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
不止是身躯或者灵魂,还有思想,他们眼中的情感与关系,与正常人有着鲜明的差距。
比方说,他重生前就知道一个传闻:“鬼母会”与幽冥王之间存在着密切联系,原因其领袖九子鬼母与幽冥王有着暧昧关系,双方诞下过数个孩子。
在岑冬生不知道所谓的“鬼母”究竟是啥玩意儿的时候,他本来没太当回事;直到那一天,与平等王邂逅的那一天,当他亲眼目睹那头“九子鬼母”的真身,竟然是一头平日里潜伏在白骨深渊、巨大翅膀上垂挂着无数干尸的异形巨鸟的时候……
岑冬生真的大受震撼。
他不是怀疑一个人与一头怪兽要怎么生孩子。对于“祖”来说没有不可能,区区生殖隔离,肯定难不倒能研究出让人类同时使用“真炁”与“煞炁”方法,堪称术道巅峰的幽冥王。
但正因为他能做到,才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不得不承认,幽冥王身上确实有着特别之处,是个厉害到叫人自愧不如的男人,连那幅尊荣都能下得去手。
总之,如果真的有涉及到“祖”的情感纠纷,所谓的规矩,所谓的世间法则,肯定是起不了效的……
岑冬生收拢思绪,停止了胡思乱想。
“算了算了,我未免想得太遥远。现在连一条船都不算踏上,根本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想要说服自己;但当他凝望着知真姐的脸,又再度产生了一种移不开视线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浮现:
要不,踏一下试试?
不怕自个骄傲,岑冬生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实现和“祖”谈恋爱这一成就的男人……
未来的哲人王、未来的平等王,都对他有着相当的好感,而这种好感完全可能转化成男女关系意义上的。
如果连这点都当做看不见,未免有点太过妄自菲薄。
而之所以没有朝着另一边,主要是清颜妹妹现在的年龄,是真的让他有罪恶感……毕竟他是大人,对高中生出手,感觉有点不道德。
知真姐就不一样了,追求这样一位风情万种的成熟美人,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渴望。
其实他早就试探过,但当时知真姐的态度有些暧昧,让他看不懂;所以,那时候的岑冬生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停留在家人的关系。
但是……
也许现在情况会有不同呢?
这个时候,岑冬生免不了为知真姐的个性烦恼起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那笑容底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念头,让他完全搞不懂。
……
他正苦恼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有声音传来。
“冬生……?”
知真姐正在他耳畔喃喃细语。这次,她是真的醒过来了。
见他扭过头来,女人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你醒了啊。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嗯,没事了。”
岑冬生说。多亏了之前的胡思乱想,让现在的他变得冷静多了。哪怕是这一大清早(被)美人在怀,他都能保持淡定。
“你之前究竟是怎么了?吓我一跳,我和清颜妹妹都很担心你。”
“走火入魔。”
“果然。那现在问题解决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不会。这次主要是因为吸收了‘外魔’之力,而我又未能完全掌握体内咒禁的奥秘所致。”
他回答道。
尚未镇压完全的‘魔’,再加上形象又是‘猿猴’,与修行中的“心猿”一词对应,本就有着躁动的一面,所以引发了真炁的暴乱。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祸得福,我对体内咒禁的了解更加深入,以后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样啊,太好了。”
安知真明显是大大松了口气,她用一只手抚摸着丰满高耸的胸口,另一只手的指尖,从他的脸颊一侧轻柔划过。
“真是叫人不省心啊……”
她的声音略微沙哑。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醒来,还是因为见到岑冬生恢复,姐姐的态度比平时还要亲近和暧昧。
“……是吗。因为我?”
“不止是你,还有清颜妹妹……以及我自己。”
“知真姐你自己……?”
“是啊。你昏过去之后,清颜整个人都急坏了,还想拜托我把你从昏迷之中救回来。”
岑冬生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继续往下述说。
无论当时的情况如何,他至少知道最后的结果:知真姐并没有答应这个请求。
“其实我自己很清楚的,我不该插手你的事,否则会影响到你的成长,况且,你早就有和我提过这件事。”
“是。”他说,“我很感谢姐姐能尊重我的意愿。”
“但当时的我,还是差点没有忍住……把你彻底变成我的东西。”
安知真笑呵呵地说着危险的话。
“冬生呀冬生,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能影响我的心情。”
“……”
没等岑冬生回应,知真姐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好了,时间不早,我去洗个脸。”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起身站起。
一边的胳膊已经松开了,岑冬生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另一边,正搂着胳膊睡得很香的女高中生。
岑冬生本来还以为会不会她是装睡……感觉这种想法有点对不起她
他可以怀疑知真姐是装睡,却不该怀疑清颜是装睡。
因为这孩子表达情感的方式还是比较直接的,没睁开眼睛,说明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
在拉开帐篷前,安知真笑着对岑冬生说道:
“等洗漱完毕后,我们再出去转转吧。昨天爬上山顶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里的景色。”
“……好。”
岑冬生一边应答,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少女的怀中抽出胳膊,避免在过程中吵醒她。
*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帐篷,将扎营的用具收拾整齐。
岑冬生洗了把脸,站在山崖边上,望着旭日升起后,天际尽头起伏绵延的山脉轮廓,笼罩着淡淡蒙蒙的光亮之中,他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
之后,他们踏上蜿蜒的山路。
这会儿已经有新的爬山客上来了,昨晚幽深的山路变得热闹起来。附近还有卖烤玉米和包子的小摊贩。
一切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如果昨晚没有他和伊清颜动手,山魈未被打倒、覆盖数公顷土地的鬼屋空间尚未被解除,那迟早会是大新闻,这会儿应该已经封山不允许人进入了。
“要不要带点回去当早饭?”
“好啊。”
于是,岑冬生付钱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接下来呢?”
“去那边逛逛吧。”
女人指着不远处,掩映在葱翠灌木丛中的山间道路。
……
知真姐似是真的有这份闲情逸致,和他一起逛起了山间道路,把之前因为匆忙没看到的风景欣赏了个遍。
岑冬生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跟着。
“放心,我们逛一圈就回去。清颜妹妹还在等着我们呢,不是吗?”
“……是啊。”
在即将爬到某个高处的时候,安知真忽然朝他伸出手。
“嗯?”
岑冬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她,然后将女人拉了上来。
两人并肩站在山岗上。前方是一片开阔的风景,可以俯瞰见山脚下的村庄与道路。
天高地远,山色如黛。头顶湛蓝色的苍穹一望无际,朝着视野尽头延伸。
他与她的手仍然握在一起。
处于某种微妙的默契,谁都没有松开,于是就那般轻轻放着。岑冬生试探着挪动了一下手指,知真姐并没有拒绝,而是顺从他随意摆动自己的手指,然后……
他与安知真十指相扣。
尽管日常生活中已经历过不止一次暧昧,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采用像情侣般亲密的握手方式,这仿佛是在预兆着某种改变的到来。
“感觉……真的很好。”
他站在那高高的山坡上,望着远方无垠的风景,不自觉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哦?为什么呢?”
“因为,我和姐姐在一起。”
“呵呵,你偶尔也能说出这种话呢。”
安知真笑了起来,她反过来抓牢了他的手。
“所以,光是这样就满足了吗?”
“……什么?”
男人的心跳微微加速,嘴巴有些发干。
“我还以为,你在经历了走火入魔之后,会变得有勇气点。”
她朝他眨了眨眼,墨玉色的瞳孔泛着湿润的光泽,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有些不知所措的青年的脸。
有些话,平常当做玩笑听过去得了。
但在这一刻,在岑冬生早上才思考过某个重大人生问题后的时刻,一股没来由的冲动涌上了心头——
男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女人的嘴唇上。
在一阵沉默后,他觉得自己有了勇气,下定决心。
“知真姐。”
“嗯。”
迎面而来的风拂过他们的面颊,知真姐一边侧耳倾听着他的话,一边撩起了垂落耳畔的长发,这个动作尤其能动人心弦。
就像是一幅画,画中的人与画面中的山水,皆是美不胜收的风景。
“……”
“怎么突然停下了?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是、是的。”
居然结巴了,真丢人。岑冬生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句冲动的话已经自顾自跑出了嘴边——
“我想亲你。”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
……完了。
他心中顿时懊恼起来。
就算岑冬生不了解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但也知道这话听上去简直是在骚扰。
他心里确实这么想,但这种源于本能的冲动,应该用更礼貌、更容易让人接受的发言表达出来……
虽然他暂时还没想明白说辞。
不过,知真姐的表现却不太寻常。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像往日里那般对他的失态调笑几句,反而意外地认真起来了。
“亲哪里?”
她问道。
岑冬生张了张嘴,看着知真姐那张平静中又莫名有股压迫感的脸,最终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做出了回答。
“……嘴唇。”
他说。
“我想……亲吻你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