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那好,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记得过来给鱼塘消毒。我也困了。”张队长想了想,笑道。
银狗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尴尬的笑了一下,走了。
张队长怀着一肚子的心事回到老村长家,刚进门,就被老村长给拉住了:“呦,这还喝上了。”
“嗯,在吕大爷家里喝了几杯,高兴。他儿子回来了,真是衣锦还乡啦。”张队长故意拉长音说道。
“衣锦还乡?”
“对呀,你不晓得吗?开着轿车回来的,话说轰动整个村子了。”
张队长一边说,一边观察老村长的脸色。
果不其然,老村长的脸色变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之前的神情:“噢,白天做事去了,真没看到。我明儿个去看看。他还走吗?”
“他说不走了,回家种地,带小孩读书。”
“不出去了啊?”
老村长难以置信的挠了挠头。
“那个,老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你跟我说说,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工程的,一下子就衣锦还乡了。”张队长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撬不开主人公的嘴,只能找旁人打听了,还真不信没人知道了。
老村长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既然你问了,我就实话实说吧。”
“嗯,我听着,我也不会出去乱说的。不过,在你说之前,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么子事?”
“就是说,我吃了饭出来时,发现黑狗去他家了。当然了,他们聊啥我就不晓得啦。但我可以肯定,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
老村长沉默了几秒钟,说道:“他们玩的铁,以前打架什么的都是一起。后来吕志找了个外乡的老婆,就在家老实了三四年,他老婆生完二个孩子后又不安稳了。他带着老婆连夜跑出去了。一去八九年,鬼晓得在做什么。”
“没人晓得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吗?”看来这其中的猫腻不少。
“他吹牛说在深圳当老板,做小买卖,你信吗?一个成天好高骛远,喜欢喊打喊杀的人,能扎实做事?”老村长叹了口气说道。
他不太愿意提吕志家的破事,他们家和吕民家也互相不对付。说白了,吕民家和任何人都不对付。早几年他们两家还经常干架呢。这几年,年青人出去做事了,才太平一点。不过少的出去了,这老的也不是吃素的,时不时斗嘴找茬,那也是家常便饭。
“我不是很了解,不太好下定论。但我从谈吐之间,隐约觉得他不太像是一个久经商场的人。”张队长沉思片刻,客观的说道。
一个混大城市的小老板,待人接物,岂能是吕志夫妻那种冷淡,粗暴,生硬的态度?那此人格局未免也太小了点。
“有些事,我不太好说出来。反正他回家了,你慢慢的就会了解的。”老村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满眼的哀愁。
是啊,吕志这个老油条都晓得衣锦还乡了,自家那个小畜生呢?难不成真死在外面了?一想到这些,他就愁的慌。
张队长看他这个样子,大致也猜到他内心的某些想法了,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没事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该回来的,都会回来的。”
“只怕我死了都看不到喽。”老村长露出一丝苦笑,转身进自己屋了。
只剩张队长几个人坐在堂屋大眼瞪小眼,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电视里在放着抗日神剧,看得人也是一阵心酸。
“不看了不看了,太虐人了…”方医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起身说道。
“啊…”张队长回过神,把视线移到屏幕上。电视里放着国产抗日第一神剧《我的团长我的团》,正是死啦死啦带着瘸子他们被鬼子围攻在南天门孤立无援的片段。
“原著更残酷,催人泪下哩。”李强冷不丁的说道,一旁的刘子墨用手肘碰了碰他,让他别吱声。
“这结局,接受不了…不看了。还是那个《士兵突击》好些…”方医生跺了跺脚,转身进屋了。
“这个啊,我看了好多次了。最喜欢这部剧了。那个原著我也买了,作者兰晓龙还是我们邵阳的呢。”张队长也忍不住的说道,男人嘛,一旦对相同的事物产生共鸣,就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
第二天一大早,银狗就挑着生石灰去池塘消毒了。等他把生石灰撒完时,吕民也挑着生石灰从家里出来了。
“呦,怎么还在这里做事?你的狗兄弟开着车出去兜风了,你不去吗?”吕民和银狗擦肩而过时,挑衅的说道。
同样一个“狗”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变味了,再细品,你还会觉得他在指桑骂槐。
银狗不爱搭理他,侧身,立足,让他先走。
“这志毛回来了,你的狗兄弟就不得跟你玩喽。人家去镇上发财去咧,你就继续守着黄泥巴地做发财梦吧。”吕民没事找事做,又扯了一嗓子。
吕志和黑狗的那些事,他多少知道一点。甚至比银狗知道的还多。毕竟他儿子在镇上学理发,接触的人比较多,什么八卦事都听闻一些。
银狗也懒得搭理他,站在那儿,让他说,反正挑担子的是他,他无所谓听几句废话。
“问你个事…”吕民见他不吭声,只好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么子事?”银狗开口说道,心里却在暗附道:这么能,自己去问自己啊!
“那个,工钱领了多少?他又从县城带了啥东西回来发给你们做?”
“…”原来他还是在乎这个外快嘛。
“到底多少啊?”吕民见他不作声,又催了一句。
“没多少,就二三百块。张队长带回一些电子厂的小玩意,还有和上次一样的手工活。”银狗没好气的回道。
“鬼特么才信你,没一句真话。”吕民白了他一眼,挑着生石灰就走了。
“…脑壳有问题吧?自己又要问,我说了又不信!宝里宝气!”银狗小声嘀咕着,挑着空簸箕回家了。
这几天会有点忙,下午他还要出猪栏里的猪粪。等一个礼拜过后放了鱼苗就要插秧了。他路过自家秧田时,看了一眼秧田里的秧苗,一行行的,绿油油的,随风点头,长得真好。
“狗哥!”
隔老远,银狗就看到吕志的黑色大众越野车从村口开过来了。黑狗坐在副驾驶,探出头,朝他挥手咧着嘴在笑。
银狗往前跑了几步,大众在他身边“嘎然”停下,吕志打开车门,下车道:“狗哥,在忙啥?中午来我家喝酒。我刚从镇上买了些好酒好菜回来。”
银狗和他们相差了差不多八九岁,年轻时玩不到一起,现在步入不惑之年,更加玩不到一起了。若不是黑狗家房屋倒塌一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黑狗有过深的交集。
“银狗哥,一起吃个饭。我正好要正儿八经的感谢你救了我老娘一命。”黑狗下车,开心的说道。
黑狗和志毛是难兄难弟,以前和银狗也无交集,但是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越发觉得银狗这个人值得交往。平时也只不过觉得他老实,勤快,厚道,不讨厌他,经过那件事后,打心眼里佩服他了!内心里已把他当大哥一样尊敬!
“是啊,狗哥,一起喝几杯,我也要感谢你,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挺照顾我爸妈的。”吕志说道,这吕志昨天一回来,晚上就和黑狗“同床共枕”热聊了一个通宵,也从他口里了解了很多事,心里对银狗有了很大的好感。这不两个人一合谋,大清早就开车去镇上采购好东西了,准备请银狗一家好好吃一顿。
银狗张着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啥,去吧,又不是同龄人,不太好的样子。不去吧,又盛情难却,更不好意思。一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狗哥,有啥农活要做的你跟我说,我帮你做了。反正我光棍一条,家里也没什么地。”黑狗见他不吭声,又继续说道。
“其实也没啥,中午我儿子要回来,我就不过来吃饭了。等会还要出猪粪哩。”银狗推辞道。
黑狗和吕志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那你先忙。”说完二人钻进车里,然后开着车回吕志家了。
“…”银狗愣了几秒钟,才挑着空担子回家。
他一回到家里,就被老头子拉进去一顿数落:“你跟志毛在那聊啥?不晓得他不干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发财了,这么阔气的回村。”
“我没聊啥啊,他们喊我吃中午饭,我没答应。”银狗又懵了:“啥不干净?”
“你还真是个蠢狗,我的意思是…”老头子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他手脚不干净,在外面又能干什么大事?”
“爸,你没证据就不要乱说。人家哪里不干净了?”
“你懂个鬼,他十几岁时就和黑狗在镇上打架,敲竹杠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不晓得这事…”
“所以我说你蠢啊!这事儿吕老头子瞒着的,还是前两年我们喝酒唠嗑时他不小心说漏嘴的…”
“什么鬼话!酒醉后的胡话也信…”银狗懒得搭理他,转身去拿耙钉出猪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