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头一看,只见顺大婶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她一步一步慢慢地移动,貌似走得很吃力。
“妈,你出来做么子?快回屋歇着!”黑狗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大病初愈的老母亲。
如果说“斗遍全村无敌手”的强大婶,也有看到烦心之人的话,那么黑狗和吕志这两家,就是她的“劲敌”。因为她儿子打不过黑狗和吕志呀。
“顺大婶,我们在讨论修马路的事,你来插什么胡?”强大婶气不打一出来。
“我…我当然要来。这几块地是我家的。我有权利来说话。”顺大婶让黑狗把她扶到路边,用拐杖指着挖机履带下的土地说道。
“谁说这是你家的?这块地是我家的…”强大婶不甘示弱,走到挖掘机旁边,指着一块小石头说道:“看到没,这是界碑。”
“界个鬼的碑,你家地在那头,看到没?一直都是荒着的,这假泥巴土,种不了菜。”顺大婶用拐杖敲着脚下的土块说道。
“…我懒得跟你废话,谁敢挖,我就和谁拼命!”强大婶态度很僵硬,一副唯有钱才能开道的丑陋样。
顺大婶也不和她争论,转身对张队长说道:“张队长,你挖这边,这几块地是我家的。我和黑狗也吃不了那么多的菜…我也不要钱,就当是积德吧。为我这个傻儿子积德。”
“…”
黑狗默默地注视着,他老娘那双早已失去灵光的眼睛,他紧握的那双布满老茧,像干柴一样的手,有些颤抖和湿润,他还感受到了一丝倔强的力量。
“顺大婶…”张队长打破沉静,张着嘴,也不知该对这个如此明事理的老人家说些什么。
这确实把他给震惊了,他没想过,这种话是出自一个老人家的嘴。
就连老村长他们都愣住了,想不到平时不怎么和大家来往的顺大婶,既然能一语惊人,说出这么体谅人的话来!
再对比一下撒泼打滚,蛮不讲理的强大婶,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简直没法比,也没眼看!
强大婶的自尊,此刻受到了极大的攻击,她从地里跑上来,指着顺大婶就破口大骂道:“老太婆,你不要钱,想装好人,你自个装去。莫要乱放屁来影响我们。”
“说话就说话,别特么乱指啊!”黑狗瞪着强大婶,低吼道。
“你特么的骂谁呢?”吕民见他老娘被欺负了,立刻跑过来撑腰。
“谁指我就骂谁!”黑狗不甘示弱道。
眼见他们又要骂起来了,张队长赶紧跑过来劝架:“好了,别吵了,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破口大骂。”
“张队长,这事与你无关,你别管。反正我家的田土随便挖,谁特么的不准挖,谁就不要从这条马路走。有本事他就上天,从天上走去!”
黑狗故意撇开张队长,不想又让他背黑锅。
“你特么说谁呢?这路是你修的吗?你有什么能耐不让我走?”
吕民早就看黑狗不顺眼了,那天被吕志打破头,他就一直怀恨在心,想找机会报仇。今天黑狗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倒他的面子,他要是再忍就是地上那条哈巴狗。
张队长此刻是烦透了,修条路而已,有这么难吗?他清了清嗓子又喊道:“别吵了别吵了,都是邻居,何必呢?”
“你以为我想吵?还不是这条疯狗,整天有事没事乱咬人…”吕民冷笑道。
“…”
“吕民,就你话多!少说一句会死啊?赶紧把你老娘带回去,要是影响修路,你全家用锄头来挖路吧!”老村长赶紧走过来打圆场。
“周老头,你少装好人!全村就属你这个老头最坏!心眼最多!”强大婶指着老村长说道:“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吓唬谁哩?有本事告倒我儿子,怎么没本事承认?”
老村长只要看到她开口,就头疼。这个老女人,无理到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再把黑的说成死的。跟她讲道理,还不如特么的一头撞死去,省得耳根子清净!
“我告谁了我?讲话要凭良心,做事也要讲良心!”老村长脾气最近有点暴躁,越来越不喜欢讲道理了。
“自己心里有数。”强大婶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张队长,言下之意,他也有份。
围观的村民们,也都爱莫能助,帮张队长说话吧,又怕得罪吕民这一家子小人,以后指不定被穿小鞋。帮吕民他们说话吧,又有点良心上过不去。一番思前想后,只有站在原地吃瓜看戏了。
张队长的脸,渐渐表成黑色的了,张着嘴,愣在那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特么的越吵越离谱,什么陈年旧事,烂谷子,破芝麻大的事都拿出来数落了。
尤其是夏师傅,简直后悔来黄土村了。要不是看在张队长的面子上,他已经甩手走人了。
“老周,别装了。装好人有用吗?你天天跟着扶贫队的跑前跑后,也不知暗地里捞了多少好处。自己吃饱了,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我们要按价赔偿有什么错?”
强大婶指着老村长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跟你这个死女人讲个鬼的道理,简直对牛弹琴!你要装死去一边装,我们还要挖路,别在这儿挡路!”老村长大手一挥,示意夏师傅继续挖路。
夏师傅百无聊赖的爬进驾驶室,想再次开工挖路,挖完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既然这块地是顺大婶的,也就不怕她撒泼打滚了。
“好,好你个周老头,真敢挖是吧?好,我今天就死一个给你看看…”强大婶说着,一个抬腿就往挖掘机的大铁臂下面跑去。
好在张队长早就有心理准备,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强大婶扭头就是一口咬在张队长的右手腕上。
“……”张队长忍着剧痛,把她拉到安全地带。
“你怎么还咬人呢?”老村长跑过去,想把她拉开,谁知她突然松口,一把就将毫无防备的老村长推了四脚朝天。
“…”
张队长只好又附身去扶倒地的老村长。
这边黑狗,见老村长被人干翻了,也跑了过来想帮忙。岂料,他的老母亲,趁他走开了,拄着拐杖去劝已经发疯发红眼的强大婶时,也被她三两下给推翻在一旁的土坑里。
“哎呦诶…哎呦诶…”顺大婶躺在坑里动弹不得,瞪着眼睛喊声连天。
“大婶…”几个村民赶紧跑过去把她从坑里扶起来。
“尼玛的…”黑狗见他老娘被人推翻了,跑过来一把抓住强大婶,想让她去给他老娘赔不是。
强大婶见自己被他抓住了,顺势往地上一趟,扯着破嗓子喊道:“打死人了,黑狗打死人了…”
“…”黑狗当场就懵了。
“狗日的…欺负老太婆算么子本事。”
吕民一边骂,一边从被背后给了黑狗一脚。
黑狗毫无防备,被他这一脚偷袭得直接给踹倒在地。
他心里那个火啊,再也控制不住了。从地上翻身爬起,猛扑过去,用双手掐住吕民的脖子,直接把他撞翻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左边一拳,右边一拳,打得吕民直嚎。
强大婶见儿子被打翻了,也不装死了,捡起地上的土块就往黑狗头上,背上,一顿乱砸,乱打。
场面再度失去控制,黑狗和吕民扭打在地上,强大婶在旁边搞偷袭。
这边张队长的手被咬出了血,老村长的腰也闪到了,只能让周村长,吕医生等人去劝架了。凡是去劝架的人,都免不了被强大婶用石头砸几下。最后还是强大婶几个侄女把她强行抱住拉走的。
吕民和黑狗早就打红眼了,滚在地上不分彼此。吕志想帮忙,被人拉住了。然后村里好几个男人一起上,才把二人拉开。
“狗日的,今天不打死你,真当我是吃素的!”黑狗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大骂道。
“黑狗!你个狗屁的,我跟你没完!我早晚弄死你!”吕民瞪大眼睛,狂吼道。
今天他又打输了,那张脸被黑狗打成猪头了。估计他妈看到都不认识了。嘴角还有血迹,火辣火辣的疼。
银狗他们站在一旁,一直在看。他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劝架也不是,只能像看电影一样在旁边看着他们喊打喊杀的。心里无比难受。
“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别打架,别打架…”张队长无奈的说道。
他的手腕有血迹,原本吕医生让他去消毒包扎一下,他拒绝了。这里乱成这样,他哪里有心思去包扎。
“吕民,你特么的,非要搞出几条人命才罢休,是不是?”老村长揉着有点生疼的腰背,指着吕民,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踏马的,到底谁打谁?你瞎眼了是不,没看到那狗日的…”吕民手舞足蹈的大吼道,要不是几个人拉住他,又冲过去打起来了。
“打死人了,穿鞋的打死没穿鞋的了…”强大婶直接躺地上,嚎啕大哭道。
张队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气呼呼的冲大家怒吼道:“老夏,别挖了!这条路你们爱修不修!等你们打够了,闹够了,再来找我说修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