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看向秦薪和瞎子,却见这两人同样一脸惊疑。
这明显是一件不合逻辑的事情,此时【文明】正盛,【战争】未至,【混乱】初见端倪,这些才是当下这个纪元这个时期主流的信仰态势。
【痴愚】萌芽的出现已经足够让这些三人感到震惊,但这还可以理解为【真理】的少数信徒在挫折和压迫下思想有所转变,从而萌生了【痴愚】意志的雏形,可......【沉默】呢?
这位只有在混沌纪元才有少量记载的祂,怎么可能此时就有神性被【深渊火山】的时空挤压成了深渊彩晶?
这都不算是萌芽冒头了,这意味着世间早已有【沉默】降临,而祂的存在却从不为希望之洲的凡人所知。
不,不只是希望之洲,就连玩家们都不知道为何一个在混沌纪元才降临的真神,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被他们从文明纪元的中期发现了。
眼前的一切几乎打破了玩家们对真神次序降临的认知,更是模糊了众人对纪元的理解。
秦薪和瞎子陷入了沉思,反倒是最开始迷茫的程实,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与他们二位讨论一下,可在脑中想法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他又选择咽了回去。
算了,这个想法只是个猜测,并且,这两位传火者或许连时代是什么都不知道,与其继续在这里为他们解释时代的事情,倒不如先把眼前该干的事情干完,等到神性到手,再去说这些没头没脑的猜测。
“如果进展顺利,今晚,你们两位就可以在代理之手的地盘上尽情的萃取神性了,不过现在嘛,麻烦二位收拾一下,带着这两块深渊彩晶,跟我们去接收代理之手的地盘吧。”
这话一落,希洛琳眼中迸发出热切的光芒,她用并不灵活的那条手臂捂着自己的断臂伤口道:“你们现在要去找阿拉德?”
程实见另外两人没有意见,笑着点头道:“不错,虽然我知道他在哪,但最好还是由你来带路,毕竟你熟悉这里,也熟悉他。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希洛琳,你为什么这么仇恨你的弟弟?
他明明都把亚德里克......”
程实这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当着对方的面提亚德里克有点怪怪的,可希洛琳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一脸坦然道:
“关起来了?
呵,若不是我变着法的‘资助’亚德里克,我可能还没发现我亲爱的弟弟出了问题。
我的本意是‘买通’他手下的所有矿工,让他们在找到好东西的时候偷偷给我留一些,可没想到在对这些人的旁敲侧击中我发现......阿拉德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变得精明能干了许多,并且见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所以......”
程实一愣,眨了眨眼,心道感情你还是个弟控?控制欲这么强烈?就因为这就要把自己亲弟弟杀了?
结果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希洛琳的话再次给众人的脑筋,转了个弯。
“我觉得他背叛了极欲兄弟会,抛弃了恩主的垂怜,已经偷偷加入了......理质之塔!”
“?”
啊?
程实懵了:“阿拉德也是极欲兄弟会的人?”
“他本来是,但现在不是了!”希洛琳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是对自己弟弟的背叛恨到了骨子里。
“他为什么加入理质之塔?”
“自然是因为看到了理质之塔许诺给他的好处,但地表的龌龊比我们地底何止恶心百倍,他误入了歧途,亵渎了恩主,正该以死抵罪。”
可程实听了这些后眉头一皱,疑惑道:“不对啊,他明明顺从了自己的欲望,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选择,这分明是对【污堕】最大的敬献,怎么就成了背叛呢?”
“???”
这下轮到希洛琳懵了,而且是大懵特懵。
她一脸惊恐的看向程实,瞳孔剧烈收缩,大脑一阵嗡鸣,脖子像是被灌了铅水,僵硬无比,嘴巴更是张了半天,愣是没能挤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信仰之路似乎偏航了。
可下一秒,程实又把这偏航的塞壬给救了回来。
“不过倒也没关系,想杀就杀无需什么理由,这也是欲望的一种,至少你也没做错。”
“......”
希洛琳本已惨白的脸色瞬间回暖了一丝,她满头的冷汗化作水流顺势滴下,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坐在了地上,不住的呢喃道:“我没做错,我是对的,我没做错,我是对的......”
这一刻,她好似溺水的人骤然得救,浑身抖如筛糠,心中只有后怕,再无一丝之前精明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秦薪微微皱眉,瞎子若有所思。
没想到,这位织命师杀人的刀居然不是他手里的手术刀,而是一把叫做信仰的快刀!
谁都知道在希望之洲这个崇神的世界里,大多数人的一生都被信仰所困,只要抓住他们信仰的缰绳,就能肆意的控制这些已经湮灭于历史中的人们,可悲又可怜的一生。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信仰之说千千万,能用了了几句话就化成刀子砍在对方信仰最薄弱的地方,这需要“动刀的人”对对方的信仰感悟极其深刻。
可世人就连自己脚下的信仰之路都参不透,虔诚尚不纯粹,更遑论去了解别人的信仰。
所以两位传火者在见到这一幕后,对程实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至少这位织命师,对【污堕】的了解,可太深刻了。
“靠近【污堕】可并不是一件好事。”秦薪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瞎子听到了他说的话,歪了歪头看向他,失笑道: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这世间最大的欲望便是坚守美好,所以以这点来说,传火者反而应该算是别样的【污堕】拥趸。
怎么,今天却这么严肃了?”
秦薪微愣,而后同样失笑:“人,是会变的。”
说完,他没再理会瞎子,走到程实近前去帮对方押送智者了,然而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刻,瞎子的笑意瞬间敛尽,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因为她还记得秦薪曾说过,人虽会变,但传火者是永远不会变的。
所以,这位传火者的创立者,为什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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