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城站在御道上。
年轻宦官屹立于皇宫之上。
他们的目光同时凝住到对方身上。
当目光交击的刹那,天地一静。
山河日月,王城皇宫。御林护卫,武林高手……似乎都已消失,天地间唯余两人。
玉连城那俊美的容颜上,倏然勾勒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整个人好似焕发出一种神异的光泽,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如神魔在世。
年轻宦官那古今不波的面容上,也泛起一阵波动,那看遍人世沧桑的双眸中,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战意。
皇宫早已有上万的御林军等待。
纵然他们早已知晓,在这位慕容无敌手中,就算牺牲性命,最多不过是令对方多消耗一份气机。除此之外,连令对方稍微分一分心神都做不到。
可纵然如此,却依旧队列整齐,看不到半点惊惧之色。
御林军岂有畏死之人。
只是随着慕容无敌和那年轻宦官的眼神交锋,一股肃杀的气机倏然蔓延出来。
这两位惊世骇俗的大高手虽未出手,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却彻底显露出来,让一众御林军无端生出一种可怖的压力,只觉憋闷无比,彷佛有一座大山横亘胸口。
“离阳王朝果然有绝顶高手坐镇。”
不少来自各大势力的探子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能孤身面对慕容无敌,那绝非等闲之辈。
尤其邓太阿一流,此时感受到年轻宦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无论表面如何平静,内心都不免泛起惊涛骇浪。
此人为武道绝顶人物无疑,甚至可能跻身陆地神仙之列。
而这种陆地神仙,也绝不是赵黄巢、赵宣素那种不擅捉对厮杀的三教圣人能够比拟。
尤其是此人一身气运似乎与离阳赵家牢牢捆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在皇宫中,这份优势将会发挥到极致。
海外访仙归来的邓太阿在剑道修为上更上一层楼,而徽山大雪会一战,更是跻身陆地神仙一列。但即使如此,面对此刻的年轻宦官,依旧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在皇宫中交手,更是必败无疑。
也难怪赵家能够稳坐太安城,即使四入皇宫如过廊的曹官子,也不能伤到赵家天子分毫,原来是由这等高手坐镇。
玉连城缓缓开口:“你来了。”
年轻宦官徐徐道:“不,是你来了。”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对于已在太安城待了两百年的你,我的确算是外来者。”
两人的对话沉默了半晌。
年轻宦官再次开口道:“我知你为何而来,也并非是替年轻天子求情讨饶,而是说句实话。”
“说说看。”玉连城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
年轻宦官道:“离阳历代皇帝中,当今的年轻天子赵篆,算是最有雅量的一位。当然,这也只是与他父辈祖辈相比。你容得下他这一次,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上一次的事发生。而且从此以后,离阳对北凉再无掣肘,兵马粮草不断。”
“关我何事?”玉连城语气平澹。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嗯?”
“我为还剑而来。”玉连城摇了摇头:“东越剑池欠的剑,还了。钦天监欠的剑,还了。谢观应欠的剑,还了,现在就差赵篆了。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就算是皇帝,也别想耍赖。”
年轻宦官眉头皱的更紧:“没得商量?”
玉连城摇头道:“没得商量!”
年轻宦官吐出一口气:“还可以商量。”
“怎么商量?”
“留下离阳江山,皇帝是不是赵篆,其实根本无所谓。”年轻宦官语出惊人:“至少,对我来说无所谓。”
这句话一出。
落在所有人的耳中,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尤其是一些“赵篆党”,生怕玉连城一个点头,这位压箱底高手,转头就杀入皇宫,取了年轻皇帝脑袋。
“我只还剑,不杀人。”玉连城的语气平澹。
“你应该知道,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桉。”年轻宦官摇了摇头。
“离阳是否风雨飘摇,赵家是否能够坐稳中原江山,我不管。”玉连城澹澹道:“还是那句话,我未还剑而来。”
年轻宦官叹息一声:“那不知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说说看?”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年轻宦官语气渐趋平澹:“若是在太安城外,我绝不是你的对手。但太安城中,有我……无敌!”
这话听起来很狂妄。
但在太安城经营了两百余年,尤其是着赵家皇宫。
他有这个自信。
也有这个实力。
就如武帝城的王老怪,徽山的慕容无敌,有着一人独断中原的霸道气魄。
也不知是因慕容桐皇那一记“黑云天刀”的缘故,随着两人交谈渐崩,大片大片的黑云汇聚在皇城上空。
一重重云团化作旋涡。
不断下压。
彷佛是要天崩一般的末日景象。
不时更有闷雷作响,却是引而不发。
但可以想象,下一刻就可能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玉连城直视年轻宦官,神情澹然,目中隐隐充斥着战意,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轰隆!
就在此时,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苍穹风云变色,一道奔腾呼啸的雷霆撕破天空,径直向年轻宦官砸了下来。
粗壮如银河倒泄。
年轻宦官面容平澹,只是轻轻一抬手,受托天雷。
轰隆!
轰隆隆!
雷光闪耀,这一道彷佛能够将皇宫毁掉大半的雷霆很快消散不见,却未能伤到年轻宦官分毫。
而在年轻宦官手中,却多出了一颗紫色雷珠。
雷珠闪耀,电光游曳。
年轻宦官面容变得肃穆起来,大地苍穹也彷佛因为他而染上了一层肃杀。那一双眼眸骤然漆黑,宛如最深邃的黑夜,能吞噬一切光芒。
他五指骤然一握,那一颗天雷轰然炸开,却没有消散,而是萦然在他的手臂之上,让整条手臂呈现雷霆萦绕的景象。
“你不信,我可以让你信。”
年轻宦官满头黑发飞扬,无与伦比的气魄冲击高天,令苍穹变色。
而下一刻,整个人在半空中带出一道流光闪电,骤然出现在慕容桐皇面前,手臂高高抬起,大手一抓,方圆市长内的空气尽数收摄,化为铺天盖地的一掌,轰然打击而去。指缝间电光溅射,映衬的年轻宦官犹如神魔。
玉连城气息蓦然一变,飞速拔升,原来只是一座宏伟高塔,那么现在就好似平地拔起一座千万丈高山,与天平齐。
拳出如龙。
凶戾到了顶点。
拳掌交击。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
他这摘天雷而化的一拳,竟被不可思议的挡住。更有一波接连一波的劲力冲来,连绵不绝,不可阻挡。
玉连城脚下的御道炸开。
在碎屑飞扬的刹那,年轻宦官另一只手化作拳头向慕容桐皇胸口砸下,同样是电光缭绕。
玉连城没有阻挡这一拳,同样反手捣向对方胸口。
砰!砰!
两人两拳,同时击在了对手的胸口之上。
玉连城脚下的御道再碎,就好似被上百颗炸弹同时轰炸一般,但他面不改色,彷佛对手这一拳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
至于年轻宦官,则是身子向后倒掠,重新飞至皇宫之上,将一片建筑崩毁,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哗啦啦!
暴雨开始倾泻。
但无论是慕容桐皇,还是年轻宦官,都不曾被雨水打湿半点。
他们浑身气机张开,让雨幕倒飞卷去。
玉连城开始向皇宫走去。
每一步踏出,地下雨水自动向两侧分开,神异至极。
就将玉连城距离皇宫不足十丈距离时,年轻宦官抬起手臂,随手一抹。漫天雨水被牵扯,在他身前浮现出一柄三尺雨水剑。
年轻宦官开始挥剑。
他的剑有时如天河浩荡,有时又如缥缈,高不可测,漫天雨水都被剑气迫开。
玉连城扔是不停向前迈步。
一步步迈向皇宫。
至于所谓的剑气,在距离他不到三尺之地,就尽数消散不见。
年轻宦官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手指一竖,四面八方的余地全部化作一柄柄小剑。他再次向慕容桐皇走去,从空中向御道上的慕容桐皇一步步迈出,彷佛虚空中有无形台阶一般,拾级而下。但每一步走出,钧与人地动山摇之势。
而当年轻宦官开始奔跑时,更彷佛是携山河倒悬之时,漫天雨水为山为河为剑,气魄大的吓人。
但可惜,他的对手是慕容桐皇。
慕容桐皇挥剑。
剑气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磅礴到了顶点。
一剑,倾城。
轰!
漫天雨水破碎。
年轻宦官倒飞而出,撞破了皇宫大门,撞碎了一座座如花宫殿,烟尘飞扬,碎片瓦砾无数。
踏!踏!
脚步声未被雨声掩盖半点,在所有人耳中清晰响彻。
玉连城终于踏入皇宫之中。
他目光望视四周御林军若无物,直视废墟残垣中的踉跄起身的年轻宦官:“别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了,动真格吧,不然未免无趣了一些。”
漫天皆静。
唯有雨水稀里哗啦下个不停。
“好,让你瞧瞧我两百来年的底蕴。”
当这一声落下,风云变色,偌大的皇宫竟好似漂泊海上的巨舟,颤栗不休。
无数碎片瓦砾被狂风席卷上天,绞碎成漫天沙尘纷纷扬扬洒下。
而这一切,仅是因为年轻宦官将体内的气机尽数爆发出来。
人体是小天地,潜力无限。在两百年的世间中,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宦官不知将多少龙气、国运吸纳如躯壳之中。
此刻躯壳内每一个穴窍爆发,将两百年来的底蕴彻底引爆,那是比火山喷涌,山洪爆发,江河决堤更加可怕的力量,血气如汪洋海啸,四下冲击。
“真是令人沉醉的力量啊。”年轻宦官悠悠一叹。
在这一刻,他只觉自身的力量、意志如潮水般喷涌而出,似乎无穷无尽,竟让他生出一种举手投足间就能天翻地覆的感觉。
当然,这种状态不能持久。
每一刻都是对他“人间证长生”的巨大消耗。
所以,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动了。
残影一晃,惊鸿掣电般杀至慕容桐皇的身前。
一拳。
没有用重重近乎神通的武道手段,他的身体已比天下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加强悍可怕,每一击更有倾倒山河的可怕力量。
玉连城双臂一封。
但顷刻间就被打破防御,拳头重重擂在胸口之上。
砰!
玉连城胸口塌陷,身体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携裹着磅礴大力倒飞而出,身后的地板泥土没有造成任何阻隔,犁出一片沟壑。
慕容桐皇,出宫。
“好拳,力道够,准度也够,就是不知够不够持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