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似醒非醒。
耳边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又有刀剑盔甲碰撞声响起,眼前也飞掠过一幕幕似曾相似的场景和身影。
梁帝努力想要去看清,但是却只能看清楚人物的大致轮廓和穿着打扮,看不清具体长相。
他们有的沉默地看着他,有的好像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只能看见嘴唇翻动,半个字都听不到。
在这样的场景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帝看到一丝微光出现。
随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终于将他唤醒。
看到梁帝缓缓睁开眼睛,在旁伺候的高湛惊喜道:「陛下醒了!」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信号,原本平静的养心殿里顿时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梁帝心中不悦,朕还没死呢,这些人就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他想要抬头起身,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如此沉不住气。
但是全身经脉皮肉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他脑海里的念头根本传递不到该到的位置。
梁帝慌了,怕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朕竟然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他张口欲言,但是更惊恐地发现,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高湛眼尖,看到梁帝嘴唇微微动了动,露出悲伤的神色。
从此,陛下的身躯便是牢笼,将他的灵魂意志都困在了里面。
能看能听能闻,但是发不得声,连挪动一根手指都办不到。
梁帝眼球剧烈颤抖,呼吸非常急促,一次又一次试图指挥手脚,又不断地尝试着张口说话,但是屡试屡败。
良久,在失败了无数次之后,在外面忙着应付文武大臣的誉王匆匆赶来,一脸悲戚地扑到了床榻边上,握着梁帝的手,满含深情地叫了一声:「父皇!您终于醒了!」
跟在誉王身后的几位前三排的重臣也都跟着行礼,高呼:「陛下!」
梅长苏落在了最后面,不动声响地站在了一旁,充当了背景墙。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朕会如此?还有,景桓你为何会在这里?蒙挚呢?」
梁帝心中的这些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如同婴儿说话般的声音,没人能听懂零星半点,反倒是让一些涎水流了出来,看起来狼狈之极。
「父皇,都怪孩儿无用,让女干人趁虚而入。」誉王哭啼中也不忘用清楚的声音把「真相」娓娓道来。
在誉王的嘴里,太子无德,气昏梁帝之后。
不但不思己过,反倒是觉得自己皇位已经无望,铤而走险,竟然丧心病狂地带着士兵攻打养心殿。
杀光了伺候的太监,又残忍地杀害了太医们,最后竟然给父皇下毒,妄图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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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当初就该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宠爱了你这种禽兽这么多年!
梁帝的表现都落在几位重臣眼里,但是能进来的,不是已经投靠誉王的,便是摇摆不定可以争取的,那些认死理的硬骨头如新任户部尚书沉追,就被拦在了外面。
所以众臣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何况,誉王心狠。
禁军统领蒙挚不见踪影,陛下又昏迷,几个副统领都投了誉王和皇后。
誉王和皇后以太子谋逆弑君,抓捕一应同党为理由。
将禁军分散到金陵各处戒严,百姓都被赶回了家中,一应***和王侯府邸都是重点监视的对象。
一些投靠太子或者梁帝的死忠份子已经被抓捕下狱,连他们的家卷都被困在了府里,不得进出。
当官的少有蠢人,尤其是京官,就算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从眼下状况和对太子誉王两人的长期认知来看,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些许事实真相。
这哪里是太子谋逆,分明就是誉王夺权!
但是没有多少人站出来。
梅长苏暗讽,怎么会有多少人愿意站出来呢?
大梁朝最铁骨铮铮,宁折不弯的那一批忠臣,已经在十几年前被梁帝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有当世蔺相如美称的言侯,也是仗着国舅爷的身份,和隐居山上修仙问道的理由,才躲过了杀劫。
赤焰军灭,林家灭门,祈王身死,并不只是削弱了国家的军事实力那么简单。
这是从根子上毁了一代人的希望,打断了大梁的嵴梁骨!
多少有才之士心灰意冷,宁愿埋没在民间,或是纵情于山水,也不愿意步入朝堂。
如今还能活跃在朝堂之上的,除却寥寥几人,不是做惯了聋子瞎子的,便是惯于政治斗争,有着灵活底线的投机分子。
誉王诸般不对,也敌不过如今大势在他。
没有多少人愿意冒着抄家灭族破门的风险去和誉王对抗。
梁帝身子不能动,但是眼睛是好的,眼前的一切,就连梅长苏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同情,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一代帝王,竟落得被一介草民嘲笑的下场!
梁帝越想越气,竟又晕了过去。
殿内又是一阵惊呼。
誉王退到了一旁,看着府中太医上前诊断,嘴角勾起了胜利者的笑容。
等了这么多年,皇位终于还是落在我的手上了。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匆匆赶了进来。
护卫的人认出了来人是誉王的亲信,没有进行阻拦。
亲信神色慌张地走到誉王身边,匆忙行礼后急切地说道:「殿下,出事了!」
誉王眉毛一蹙:「出什么事了?我不是让你去把其余的皇子集中看押在一起吗,还能出什么事?」
「殿下,皇子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