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抬脚便要离开。
而此时,立在池边只凝望着那片池水的娘娘这才转脸看过去,“师兄可是已经猜到了本宫为何如此了?”悌
宛若和福德面面相觑,也这才知道那位统领大人和娘娘竟是师兄妹。悌
此时,便是雷宇不回头,也知道身后宛若福德的诧异,只是此刻他无暇顾及,他道“今日早朝,三方大员纳谏皇上偏宠贤妃,更说有祸国之兆,皇上两贬一升,自责并免去卓相半年俸禄,又允卓相入宫和娘娘相见,而后着言工部不利,贬去工部六名官员,提升五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明玉听了个清清楚楚。谀
明玉眼底闪动狡黠,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扯出一抹笑意,“这可是前朝政事,师兄说的这样明白,就不怕旁人听去了会追究本宫知错不改?”
雷宇身形一晃,抬头看向她,便是眼底里涌动异样,仍淡然如春,“我本不想来的。”
明玉点头,早已经把雷宇的回答成竹在胸,转头看向头上闪耀的星辰,“所以福德请了好一阵子,师兄才来。”
“是。”雷宇看着她,“只是后来,我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因为便是臣不来,有心人也会以为贤妃娘娘暗通曲款。既然罪名无法避免,那还不如坐实了。所以,我来了,我坦然承受这后果。不管贤妃娘娘到底意欲何为。”谀
听到雷宇这番话,明玉身形不由得微动。
她缓缓笑开,在雷宇眼中,那张本就倾城的面孔上更好似灿烂绝艳,便是这永福宫已经是分外美好,却又因为她这一笑,更好似琼台仙池。
“师兄,谢谢你。”
她的声音在空中缓缓飘扬,淡然出尘。
雷宇看着她的面庞,已然恍惚。“为兄愧对师妹,自当偿还。”
明玉何曾不知道雷宇话里的意思,只是时过境迁,她已经不再是月前的那个“十三”了。
她淡淡笑开,眼中只有那清显的明月,“已经过去的事情,师兄不必介怀,又或者这本就是上天的历练吧。对了,若是师兄不曾提起,我倒是还忘了欠师兄最后六道计谋,今日便索性都告诉了师兄吧,那便是美人计,空城计,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走为上……”
曾经多年前和师兄告别之时,她些许听出了师兄想入仕途的意愿,她便把曾经告诉兄长的那三十六计说了大半,只为了下次相见时,她还能有借口和师兄畅谈,只是倒不曾想他本就是那个帝王的手下。只是却不曾想这最后六道计谋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叨念出来。
“所谓美人计,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将弱兵颓,其势自萎。利用御寇,顺相保也。空城计则是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反间计,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苦肉计,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童蒙之吉,顺以巽也。连环计,将多兵众,不可以敌,使其自累,以杀其势。在师中吉,承天宠也。……”
她清淡而谈,幽缓的声音在空中慢慢荡漾出微微涟漪,而在她旁边,雷宇静静的看着她,耳中她的一字一句慢慢入耳,缓缓刻入心中,而后看着眼前的她,那皎月般的面上好似浮上了一层圣洁光芒,熠熠发光。
这三十六计啊,就是在她初次提及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震撼。而那时她说的详尽,几乎每道计策都是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算是了事,而现在她几句话便道出了当中的纷杂深意。
这就是明玉,这就是曾经险些属于他的明玉!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美,她的好,她的睿智,只是此时听着那些在旁人耳中那般晦涩的字眼从她的口中侃侃而出时,他才知道无论是他如何的想要追逐,这样的女子终究是不可能陪在他身边的。因为她这样的女子,注定了是要更好的男子相伴,相扶,相陪。
“……左次无咎,未失常也。这就是最后一计,走为上。由此,便是那三十六计了。只是明玉只懂得皮毛,若是师兄想要深究,就要靠自己专研了。”
说到此处,明玉的目光刚从那漫天的星空中收回来,她看向雷宇,幽幽一笑,瞬间好似百花丛生。
只是方方抬眸,便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暗自一惊,不远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静静的立在当中,便是永福宫中的灯光明亮,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幽亮湛深。
明玉掩在袖下的手指动了动,莫名的有些慌乱。
他是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的?而刚才他又听到了多少?
……
……
永福宫的寝宫。
灯光幽亮当中,檀香缭绕,明明此时应该还是暖和的,可明玉就是觉得有些阴冷。环顾四周,好似也只有床上才是最暖和……只是她现在总不能跑到床上去吧!
心思转闪间,最后,明玉决定笑颜以对。她转身看向那位从进到寝殿之后,一直便是坐在软榻上目不转睛看着她,更几乎把她的后背射出几个窟窿来的尹君月,脸上满满的笑容,“喝点儿热茶吗?”
尹君月仍是那样似笑非笑的样子,魅惑的唇角一抹邪气的弧度,幽幽的看着她,并未有什么动作。
明玉咬牙,摆手让宛若等人退下,方上前靠近,缩到一旁的空位上,“要不,我把那三十六计从头说说?”
她此时完全是一副商量的语气,只是眼前的尹君月仍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明玉窒了窒,暗自叹了口气,道,“这三十六计,是有六篇,各自为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当中第一则是胜战计,其中便是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借刀杀人,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东击西,而瞒天过海则是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围魏救赵是……”
说话间,眼前这男人脸上的神情终于变得不一样了,眼底更是开始洋溢出某种兴奋的光芒——话说自古男子便是喜欢专研这些,尤其他还是一国帝王。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她嘴角一勾,说的就更是吐沫横飞了,“……混战计,釜底抽薪,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兑下乾上之象。混水摸鱼乘其阴乱,利其弱而无主。随,以向晦入宴息。金蝉脱壳,存其形,完其势;友不疑,敌不动。巽而止蛊。……”
明亮的宫灯下,寝宫里明玉轻饶的嗓音缓缓,尹君月看着那神色已然明亮的像是春光的小脸,诱人的唇瓣中不住飞扬起那样绝世的话语,不免澎湃。
他早已知道她就像是一本怎么也看不到结局的书,便是随手翻起哪一页都让他想要继续翻看下去。他也早知道无论如何,他也要定了她。只是没想到她竟还有这般浩瀚的认知。
突然间,他庆幸她身为女子。更庆幸是他一早便定下了她。
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明玉哪里知道尹君月在想什么,当半个时辰过去,她终于把这三十六计都给说了一遍之后,就是觉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动一动。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神色有些怪异的男子,想着自己说的这番话怎么样也会让他心软一下吧?
“如此,可算是原谅我了?”
尹君月不语,
明玉静静的看着他,直到目光不自主的落到他棱角分明的唇上,脑袋里莫名的闪过某些镜头,才转过目光,干咳了声,“算了,我去睡了。”
而后,便要快速的躲开。
“慢着!”
而也便是在她意料之内,她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尹君月的低唤。
她转头,只见那张绝代潋滟的面孔在灯下越发的清晰撩人,便是那刚才好似才有些清淡的桃香此时也开始弥漫起来。
“你还和谁说起过?”他问,清淡的声音里好似隐藏着太多她不想去弄懂的深情。
明玉一颤,忙缓过心神,道,“只和师兄还有兄长提起过。”
闻言,尹君月默默点头,旋即眼底里却已经是明光闪耀,“如此妙计,明玉不想天下人皆知?”
什么?
听到尹君月这话,明玉霎时瞪大了眼睛。
看着明玉脸上的讶然,尹君月这才从软榻上站起身,翩然桃香中,缓缓靠近了她,“虽说朕不知道爱妃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如此锦囊,区区百字便是把那战事种种描述的栩栩如生。可谓字字珠玑,变化莫测,只是如此妙计,怎么能只让区区数人知晓?”
明玉看着眼前的人,竟是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便是在千百年之后的那一世,又有几个人愿意把掌握在几个人手中的东西公布于世的?尤其她所说的根本便是国之要事。
……如果说从前她钦佩他的睿智,现在她更佩服他的心胸。
“你就不怕……”
“怕什么?”尹君月看她,挑眉一笑,“朕以为但凡国之大者,不止要广施民心,更要四方臣服,而最简单的便是把绝好的东西公诸于世。朕要让四方诸国知道,就是有同样精妙的东西,我金域王朝依旧会屹立不倒。雄震浩宇。”
他只是淡淡的陈述着一个男人,一个帝王的决心,明玉却已经震惊。
他才多大?
不过二十多岁,甚至曾是最不受宠,更险些命丧的皇子,登基不过数年,更有着一张倾世绝美的面庞,却是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如今的朝中好像并非是他想要怎样就怎样的吧,他又是有什么样的信心能让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尹君月凝望着她,嘴角勾出温润的笑容,他的手浮上她额间的发丝,划过头上佩戴的珠玉金簪。“玉儿,你可愿意帮朕?”
明玉怔怔的望着他,只觉得自己胸口澎湃的全是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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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后宫当中的前三日对明玉来说过的是相当艰难,甚至有些度日如年的话,那接下来的这七天对她来讲,却是来去匆匆,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那日坤宁宫的事情,帝王还是有些余怒未消,不止免了她去皇后宫中朝拜的事情,还要她每日晌午之前去勤政殿陪伴一个时辰。她也照常每日里给那位帝王备好汤羹,只是因为帝王政务繁忙,她就只能在备好汤羹之后,亲自前去帝王下午所处的御书房给送过去。而后就又在御书房里待上差不多两个时辰,又差不多到夜色朦胧时。和那位帝王一起乘着皇帝的御辇往永福宫赶过去。而又因为那位帝王依旧宠爱她,几乎每夜里都到她这里来夜宿。于是,这样下来,一天十二个时辰,好像都不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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