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谅想了想,这事还是不插手的好,瞅了一眼jǐng车的车牌,转身回了自己的车内,附到温怀明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怀明坐起身子,面露讶sè,道:“是她?”
温谅点点头,皱眉道:“这事有点奇怪,她怎么跟灵阳的人搞到一起了?”
丁枚在旁边听到一头雾水,道:“你们说什么呢?”
温怀明和温谅同时摇头:“没什么!”
丁枚满脸狐疑,温家父子眼观鼻,鼻观心,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摆明了无可奉告。她推开车门,气呼呼的道:“我自己去看。”
温怀明刚要伸手阻止,温谅挡了一下,笑道:“让她去,呆在车里也挺闷。”
这明显是要支开丁枚好父子俩商量事情,温怀明了然于心,可怜丁枚还高高兴兴的捏了温谅的脸蛋一把,道:“还是儿子贴心,我过去问问什么时候能通车,你姥姥还在家里等着呢。”
等丁枚离开,温谅得意的道:“看到没?对付老妈你得顺着她的脾气来,不然很容易造成家庭不和谐……”
温怀明脸一板,道:“废话那么多,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前的恩怨时过境迁,算不了什么,还是由她去。”
“真的?”温怀明现在已经有点了解温谅的xìng子,有时候他的话一定要反着听,不然等着被糊弄。
温谅微笑道:“当然!”
温怀明看不透他的真实心意,却也不再追问,摸出手机给市交通局洪局长打了个电话:“我是温怀明,云水县闵镇收费站发生一起纠纷,xìng质十分恶劣,你立刻通知县交通局的主要领导亲自过来处理……对,先疏导交通,大过年的。县道堵出十里远,成什么样子!”
温谅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官威!”
好的不仅仅是官威,温怀明看似随意打的这个电话。其实很讲究策略。之所以打给市局,而不是直接打给县里,一来县官不如现管,差了两个级别,县里有的愣头青未必买你的帐;二来温怀明回来是探亲,惊动太多人不好,要是有好事者传出去什么微服私访之类的段子。更是一个笑话;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给足了洪局长面子,怎么处理,处理到哪步程度,都由他这个局长说了算。当然,温怀明说了xìng质恶劣,那就是给它定了个基调。处理的结果不会太轻,但至少让洪局长觉得得到了足够的尊重,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官场说到底不过是进退之道。该进时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容不得一点的伪善和慈悲;可该退时要毫不拖泥带水,该放的放,该收的收,该忍的忍,该让的让!
进退之间,不是一条生硬呆板的直线,而是一个圆,圆滑。圆润乃至圆满无缺!
温怀明浸yín官场十数年,也只是刚见到了“进退”这两个字,行事风格开始有了点点的弧度,距离真正成“圆”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温怀明收了手机,没搭理温谅的调侃。目光似乎要穿过层层叠叠的大货车,从那个女人的脸上看到某个问题的答案!
正如温谅所说,这件事透着古怪,她为什么去灵阳,又怎么跟窦文博的儿子扯上关系了呢?
今天注定是没办法解决这个疑问,不到十分钟,三辆jǐng车鸣笛而来,将平头等人客客气气的带到了收费站院内,有交jǐng现场指挥交通,道路很快变得通畅。
雷克萨斯缓缓通过收费站,还能看到破损的门和屋内的一片狼藉,丁枚兴奋的描绘着她看到的场面,平头如何的粗鲁,抓起来也不为过,黑夹克如何的渗人,yīn着脸看起来怪吓人的,还有那个女人,提起女人丁枚一脸不屑,不就长的漂亮点吗,打扮的不三不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好了,背后不要议人长短。”
温怀明发了话,丁枚才减了几分兴致,温谅强忍着笑,自开自的车。丁枚并不是爱说三道四的人,今个说出这么重的话,显然被那个女人的容貌给震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灵阳又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裙下有风光,可别忘了,风光尽在绝处寻,绝处,也就是死路!
在这个骑辆摩托就可以号称村子首富的小山村,车子开进来时,理所当然的引起了众多村民的热议和围观,透过玻璃都能感觉到那一束束炽热和羡慕的目光,不少小孩子跟着车屁股后面一直的跑,喊着叫着,却不敢伸手来摸一下车身。
温怀明立时就后悔了,衣锦还乡毕竟是俗不可耐的想法,尤其以他的身份实在不该如此招摇,所幸村里人大多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这辆雷克萨斯的价格,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嘱咐温谅道:“别停,一直开,到村那头绕一下,然后找个僻静地方咱们下车。”
丁枚跟着温怀明这么多年,虽说没受什么罪,可也没享过多少女人该有的虚荣,一听有些生气,道:“干吗绕啊,家里那么大的院子,停的下。”
温谅见车内又要吵起来,劝解道:“好了,过年多喜庆的事,你们非要闹什么闹!老爸,这次听我妈的,既然来都来了,yù盖弥彰反而显得咱们心虚,不就一辆车吗,多大点事,往院子里一放,谁知道是谁的车?”
温怀明无奈道:“你们啊,这个家我说话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温谅笑道:“这就是mín zhǔ制比封建制优越的地方,一家三口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两人就会有不满,当不满压抑的久了,就会有冲突,冲突最终导致分裂。而mín zhǔ就不一样了,三票两胜,另外一个输的也甘心,并且还有下次翻盘的机会,心里就不会太憋气,不憋气当然不会造反,不造反还维什么稳……”
最后一句温怀明没有听清,道:“什么?”
温谅干笑两声,道:“没,没什么!”
按了下喇叭,二姨家的乔松跑出来拉开大门,看到温谅停好车后从车上下来,高兴的大叫道:“哥,你家买车了?”
其他人也从各个屋子出来,一时七嘴八舌,热闹非凡。姥姥有四个女儿,丁枚排行老大,老二丁秋一家早些年随军落户在西北,经营木材生意,只有逢年过节回来一趟,感情早就淡了。老三丁兰要跟丁枚合伙开服装店,感情自然是最好。至于老四丁丽,也就是温谅的小姨,在云水一中当老师,小姨夫是总务处主任,算是一家里面混的不错的,除了爱炫耀势利眼瞎得瑟也没别的毛病。
温谅给姥姥姥爷拜了年,又给长辈们道声新年好,从姥爷的柜里找到一本明清话本小说《醉醒石》,坐到一旁翻看起来。他重生前一直都是这个xìng子,维诺不敢多言,往往孤身一坐,一本就是一天,倒也不引人注意。
只有丁兰在青州的时候看过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小孩子嘛,总有个情绪低落的时候。
吃了中饭,女人们在一边围着炉火聚堆闲聊,男人们则换了酒杯开始划拳。这是温怀明任职市委秘长之后,一大家子人第一次聚会,众人都有点不太适应,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打交道,拿捏不了分寸。
二姨夫乔卓生xìng木讷,虽然久在外闯荡,可人本分老实,嘴皮子不是不利索,而是搅了浆糊,说三个字能糊两个。见老三老四都在给自己使眼sè,心里一急,端起酒杯道:“姐夫,我干了!”
众人一愣,然后齐齐大笑,生疏感也随着笑声消散了许多,温怀明笑着举起杯,道:“来,都干了。”
第一杯酒下肚,气氛开始变得热烈了,杯筹交错间,小姨夫田志斌突然说起了前不久发生在一中的那件事,道:“姐夫,田校长到底有事没啊,你今天得一定给我个准话。”
吃晚饭就离开饭桌去烤火的温谅支起了耳朵,左雨溪滞留在云水三四天,为的就是田鹏的事,不过当时岔开了话题,没有仔细问,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田志斌跟田鹏有表亲,他能当上总务处的主任,也是沾了田鹏的光,所以对此事最是上心,今个回来拜年存了从温怀明这里摸底的心思,直接问了起来。
“田校长?哪个田校长?”
温怀明虽说不算高官,可区区一个高中的副校长实在入不了他的眼,脑海里确实没什么印象。田志斌却不这么认为,他没少拿着田鹏的名头在自家人面前得瑟,你温怀明会不知道?
这要是搁以前,早说风凉话了,可如今形势比人强,田志斌脸上堆着笑,刚要奉承两句,丁丽却不满了,刻薄的音调并不随着温怀明职务的升迁而下降,从这一点来讲,她比田志斌有骨气的多了。
“姐夫,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不就是志斌二伯家的田鹏,好好的一个副校长,怎么说麻就给麻了呢?”
云水这边的土话,“麻”就是撤职的意思,温怀明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道:“田鹏,他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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