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秋风卷起片片落叶,银月城的街头路人寥寥。
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政变,这座半精灵王城目前还处在军事管制当中。
城西的奴隶市场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风信子商会早已被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半精灵侍卫团团围住,并不断从里面搬出各种东西来。
在距离商会千米外的一个阴暗小巷里,罗斯·萨伏依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小心地观察着自家商会的情况。
显然,情况不妙。
自从哥哥西斯的头颅从天而降落在王宫中时,罗斯就知道,这次萨伏依家族的行动,又失败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绝望,因为艾莎女王并没有对萨伏依家族赶尽杀绝,只是驱逐出境而已。
半精灵贵族也有宽恕失败者的传统。
更何况,对于米勒家族来说,他们不仅不仇恨萨伏依家族,反而要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发动了这场政变,半精灵王位恐怕还落不到他们头上。
不过,萨伏依家族的人虽然保住了,但资产,显然是被全部收缴了。
罗斯叹了口气,念念不舍地看了风信子商会最后一眼,就要转身离去。
但一转头,他就看到一个黑袍人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的阴影中,冷冷地注视着他。
“觋……觋先生,您怎么来银月城了?”
觋先生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冷笑:“怎么?我不能来么?”
“当然可以。只是您也看到了,我们家族刚刚遭逢大难……所以无法招待您了。”
觋先生没有理会罗斯的客套,而是径直问道:“你知道你们为什么失败吗?”
罗斯摇了摇头,恭敬地问道:“请您指教。”
“因为你们太贪心!”觋先生语气冰冷,“而且,没有按照我交代的去做。”
罗斯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气,仿佛这几日积压的愤恨和恐惧都突然爆发出来:
“按照您交代的去做?觋先生,您当时又不在银月城,哪里知道我们所面临的情况?
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我和哥哥也只能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觋先生呵呵一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来形容‘背叛’。”
“背叛?”罗斯也仿佛豁出去了,怒不可遏地低吼道,“你真以为我们萨伏依家族还是你们家族养的一条狗吗?
醒醒吧!
现在已经不是三百年前了!
你自己都成了丧家之犬,只能靠着巨魔的扶持苟延残喘!
还指望我们的忠诚?
什么时候你敢不戴那个该死的兜帽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再来跟我们萨伏依家族谈忠诚!”
面对罗斯刺耳的讥讽,觋先生却并没有生气,而叹了口气,悠悠道:
“是啊,三百多年了。这个世界都快忘了我的家族了。
曾经的忠仆也开始另谋出路,将过往的誓言都抛之脑后……”
顿了顿,觋先生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你们的忠诚。
经过上次北境的教训,我已经明白,誓言是可笑的,忠诚,也只是阳光下的气泡,看起来光彩夺目,但其实不堪一击。”
觋先生朝前走了几步,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但我觉得,最可笑的,还是你们这些人。
你们以为自己很聪明,你们不想成为棋子,也想做棋手。
但其实,你们根本看不清棋局,甚至都不知道真正的棋眼在哪里。”
觋先生的话让罗斯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觋先生似乎也根本没指望他听明白,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你们的眼里只看到这个银月城,只知道盯着那个半精灵王位。
呵呵,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又怎么有资格成为这盘棋局争夺的真正焦点呢?”
罗斯这回大概听懂了,但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他更加愤怒,不由得再次出言嘲讽道:“现在银月城大局已定,您又能做什么呢?”
“大局已定?”觋先生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我的杀招还没出呢。而且,不是跟你说了嘛,银月城只是棋盘中无关紧要的一个小角落,还决定不了这盘棋的胜负。”
“呵,那您的杀招是什么呢?”罗斯现在越看这个装神弄鬼的觋先生越不顺眼。
“我的杀招呀……”觋先生话说一半,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口中言语也变得含混不清。
罗斯没听清,好奇地朝前走了两步,刚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自己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块烧着的木炭,烫得他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下一秒,他就真的喷出火来了。
然后,这口火迅速点燃了他的脸,他的头颅,他的脖子,并蔓延至全身……
最终,罗斯便在痛苦的挣扎中,化成了一堆灰烬。
“我的杀招,你还没资格知道。”
觋先生冷笑一声,目光穿过阴暗的小巷,看向了北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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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坠鹰城。
胖子商人奥利弗满头大汗地将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迎进了郁金香商会中。
“潘妮女士,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捂着那些粮食不卖,虽然能够靠着粮价上涨大挣一笔,但……但我怕我们活不到挣这笔钱的时候啊!”
潘妮酒红色的眼眸冷冷盯着奥利弗,反问道:“你在害怕什么?放心好了,有我在,伯爵大人不会以囤积粮食的罪名抓捕你的。”
对于这话,奥利弗是信的。
毕竟对方就是乌曼伯爵最宠爱的情人,自然有把握搞定伯爵。
但是,奥利弗还是急声道:“女士,我不是担心伯爵大人。”
“那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那些快要饿疯了的奴隶和平民!您知道吗,今年春天的时候巨魔入侵,大量的田地都错过了春耕,现在饥荒已经开始在北境蔓延!
我们这时候捂着存粮不卖,怕是……怕是真要饿死人的呀!”
“一群奴隶和贱民而已,死就死了。”潘妮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仿佛她自己已经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了。
“女士,您挨过饿吗?”奥利弗开始急躁,有些话也就不再遮掩了,“我挨过饿!而且,我知道那种滋味,生不如死!
它会让人变成疯子,变成野兽,变成吞噬一切的可怕……”
潘妮冷冷地看着奥利弗,笑道:“继续说呀。”
奥利弗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敢说。
“不就是叛乱么。”潘妮却语气轻松地说了出来。
“既然您知道,那为什么……”
“管好你自己,奥利弗先生,不会饿着你的。”
潘妮轻轻拍了拍奥利弗圆滚滚的胖脸,又道:
“但如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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