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林真一看向北原夏树的眼睛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光彩,即使在笑,她的笑容也没有一丝传达到眼底。
林真一曾经在别人的脸上也见过这种表情,但那些基本都是快要濒临死亡,或者重度抑郁的病人。现在,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健康人的脸上,不免使他暗自惊心,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抚她。
北原夏树像是看穿了林真一的手足无措,安慰地对他笑笑:“没事的林警官,北原苍介背着我有外遇,而且外遇对象还不止一个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另外,我们两个很早之前就已经办理了分居,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了他想不开,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林真一这才放下心来,循例问了一下北原夏树的基本情况。
就像北原苍介说的那样,北原夏树是东京都本地一个高知家庭的独生女,母亲在十年前过世,而父亲仍健在,退休前是东京都法政大学的法学部教授。而她自己,曾是东京大学文学部的教授,主要教言语文化学科。
不过,北原夏树在去年10月,已经办理了提前退休。
听到这里,林真一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北原夏树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原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
昨天,在和长谷川春奈曾经的室友,松田沙纪的谈话过程中,她曾经说起过,长谷川春奈污蔑她在东京大学有后台。
看来,长谷川说的这个所谓的后台,指的应该就是松田沙纪的姑妈,文学部教授,北原夏树。
另外,松田沙纪还提到过,她的姑父也在东京大学当教授。
当时林真一只是听了一耳,并没有将这些信息放在心上,原来,松田沙纪的姑父,指的就是北原苍介。
这样看来,长谷川春奈莫名其妙针对松田沙纪的原因,他倒是找到了。
毕竟当时,两人是室友,表面上关系又很不错。评国励奖时,松田沙纪排第十一,在她前面还有整整十个候选人。
以北原苍介在东大化学部的地位,在前十名中随便挑选出一个倒霉蛋,在那人的成绩或者其他地方稍微做点手脚,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可是,长谷川春奈却偏偏盯上了松田沙纪,甚至不惜亲自上阵,冒着风险在考场上拍下了对方疑似作弊的照片。
随后,她更是将照片一直保存着,隐忍不发,直到几个月后评国励奖时,才甩了出来,打了松田沙纪一个措手不及。
长谷川春奈说,自己不在乎国励奖那区区90万日元的奖金,从她的经济条件看来,说的倒也应该是真心话。
这女人,是想以此为契机,逼着北原苍介在自己和松田沙纪,更确切的说,是松田沙纪的姑妈北原夏树之间做决定呢,她是想测试看看,北原苍介的心,到底偏向谁。
这样看来,长谷川春奈已经产生了要和北原夏树一较长短的心思。那么,北原苍介和长谷川春奈之间的关系,就应该不仅仅是找个乐子这么简单了。
结合北原苍介在长谷川春奈身上花费的金钱和精力,长谷川春奈会不会不甘心只做他众多情妇中的一个,而是动了转正的心思。于是,她逼迫北原苍介离婚,这才导致他痛下杀手呢?
又或者是……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拿着杯子,静静喝着茶的北原夏树。她说,自己已经和北原苍介分居多月,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北原苍介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
如果北原夏树发现,北原苍介和长谷川春奈的关系不同于以往那些出轨对象,自己结婚二十多年的丈夫对这个情妇动了真感情,她会下定决心,动手杀了长谷川春奈吗?
这样想着,林真一的询问语气不免严肃起来:“北原太太,请问,2017年6月12日周一晚上19点到23点,你在哪里,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北原夏树抬起头,见林真一一脸严肃,也收起了脸上的浅笑:“那天是周一的话,我应该是在浅草寺里祈福。”
林真一一怔,脱口而出道:“北原太太,请你听清楚,我问的是晚上19点到23点,据我所知,浅草寺下午17点就会闭寺,不是吗?”
他愣怔的表情逗笑了北原夏树:“是啊,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我17点从浅草寺出来,那天是真的心情很不好,我也不想回家,就在大街上到处乱逛,买了不少东西。
后来,一直逛到晚上19点多,我肚子饿了。本来想回家随便煮个面吃,但是家里也没什么菜。而且今天又在寺里烧了香,不宜吃荤,所以我就去了一家素菜馆吃素斋。
那天我心血来潮,订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大桌菜,还点了两瓶酒,独自吃喝到22点多。然后我就打车回了自己家,到家时正好是晚上23点。”
这个不在场证明,未免也太完美了。
长谷川春奈的死亡时间为19点到23点,而北原夏树正正好好在这段时间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林真一不禁暗自腹诽,这也太巧了。
但是,被害人的死亡时间范围是法医解剖推演出的结论,北原夏树就算真是凶手本人,她也猜不到法医会把这个范围定在几点到几点。
林真一走出审讯室,叫来铃木光彦和小岛瑛太,让他们兵分两路,一人去北原夏树说的那家素菜馆,调取案发当晚的监控,并询问那天为北原夏树服务过的员工,她有没有中途离开素菜馆的可能。
另一人则去查北原夏树当天晚上的银行卡消费记录,并根据记录,去她买东西的那些店,也把监控调取出来,看看那个买东西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本人,有没有他人冒充她的可能。
小岛和瑛太离开后,林真一站在审讯室的单面玻璃面前,凝视着独自一人坐在审讯室内的北原夏树。
她太镇定了,镇定得有些奇怪,颇有些胸有成竹的意味。